那道单薄的身影当下便被他的气势镇得半晌没开口说话。
闵丘犹不解气:“你疯了吧你?300?你耽误多少时间?”
“没多少,我打很快的,”华金略显急切地开口解释道,“一般打完前十分钟对面就准备投降了……”
然而闵丘根本没想听他的回答,不客气地打断他,刻薄地说:“你就差那点钱?”
华金默默地站着,半晌没接话,视线越落越低,从闵丘的脸上一直落到了地面。
闵丘的火气飙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像是攀岩一般,再想向上则必须寻找一个踏板:“你说啊!”
“不是缺钱……”华金小声道,“我一个二十岁的人,想用碎片时间打点工赚钱,这有错吗?大伟能去接单帮别人画画、做图,我能吗?”
一提起来“大伟”,闵丘的心头又窜起一股火——那种“你身边的人非要和你讨厌的人交好”的烦躁感充斥在他胸口。
“女生能去站展台、当礼宾,我能吗?课少的专业能去当家教,我能吗?那我能干什么?去发传单,还是去当促销?一去就是一天,回来最早也要晚上□□点了,”华金艰难而缓慢地说道,“一周我只有一天的时间能去,但是厂家还不一定需要只当一天班的。”
闵丘:“你知道不好打工还非打个什么劲?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就完了!”
“我为什么非要‘老老实实呆着’?”华金缓缓呼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生硬地说,“帮别人打游戏就不是劳动所得了么?我打大伟那个号一天几场,两个小时都不用,三天就晋级,我碍着谁了?别人都能用一技之长赚钱,我为什么不能?”
闵丘气急败坏:“还‘一技之长’?打那么个破游戏还叫一技之长?”
华金不跟他过招,他觉得教训起来没有一点儿着力点,不够解气,可等华金真的反驳他了,闵丘又不免急火攻心,未等对方开口便再吼道:“你要钱我给你!好好学习,不许再打!听到没有!”
“闵丘……”华金抬头看着他,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了一步,退进屋里一转身,反手把门关上了。
闵丘也不管隔音门放不放他的声波进去,又追加了一句:“你听到没有!”
他怒气未消地回房倒在床上,一心想睡觉,却忍不住地越想越烦——既烦那个大伟没事找事,又烦华金阳奉阴违,尤其烦自己刚才失态不堪的表现,和平时相比简直就像人格分裂。
几天或者几周之后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华金的三百块钱外快会花完,大伟那个号的级别会掉下来,而他在华金心里的形象却是一去不复返,从此之后支离破碎烂成一滩。
华金就算不是蜜桃软软,那也是他的结契人,他一年多以来为了和华金拉近距离而迁就其衣食住行,好不容易关系好到能一起出来合住了,这时却因为个什么破游戏大吵一架……他刚才是搭错了哪根弦?吃错了什么药?他在失望什么?
大门一关,这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往常无论他俩交流与否,也没有第三个人在,而那个大伟一来就占了他的位置,比他和华金更亲近,甚至两人还有他不知道的合计,这合计又恰是让华金玩游戏不务正业的,实在是有太多可以引爆他的导火索了,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根把他引爆的。
不过有一点,关于华金说自己二十岁了凭什么不能打点零工赚钱这件事——虽然闵丘刚才情急之中脱口而出说了“你没钱我给你”这种话,但是放到现实中他知道华金绝对不会白拿别人的钱。
他们眼前还有七年之久的课业未完成,毕业之后最少也27岁了。
27是个什么概念?其他家庭的孩子逢年过节已经能大包小包地提着年货探望父母,而他们还在拿着自身难保的微薄补贴伸手跟家里要生活费。
考入医学院之前,他们一个个都是班里的佼佼者,成绩名列前茅,眼看着左邻右舍从前成绩不如他们的同届同学提前几年毕了业,事业平步青云、收入年年增长,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家庭肯定会沉不住气,到那时候施什么压的都有……学医的投资回报周期如此漫长,华金的母亲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闵丘暴躁地在床上用力翻了个身——华金没错,都是他自己的错!
人家华金想提前攒点钱未雨绸缪,能撑一时是一时,哪怕少跟家里要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好,他到底是在嗷嗷嗷个什么劲儿啊!
闵丘抽出手机搜索了下那个游戏的代打业务,随便找了家掌柜在线的店铺询问:“黄金5到白金5多少钱?”
掌柜回复:“500元包补分。”
闵丘没太看明白,问:“要打多久,多少场?”
掌柜:“平均70场,看大区和手气,不一定。一周左右吧。”
闵丘:“有没有那种连赢的?多少钱?”
掌柜:“你想找大神打?100、200一局都有,直播上分,基本连赢。”
这样一比,华金岂不是少收了太多钱了?
闵丘又问:“胜率95,350元,三天,打吗?”
掌柜:“做梦呢?滚滚滚,皇冠还这么抠,别让我再看见你。”
闵丘:“……”
天一亮,闵丘搓了搓脸,整装待发推开了门。
他想好了,他要跟华金好好谈谈,这么个赚外快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关键要制定合理的工作时间和价目表,拒绝过量工作,严格杜绝影响正常学习生活的沉迷游戏,以及列出明码标价,预防像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