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金却未能听到他的计划。
华金不在房间,不在任何一间屋内……他先走了。
闵丘有点心虚,鬼使神差地溜进房内拉开衣柜门看了看——华金的衣服不多,都是棉棉软软的,哪件和哪件都长得差不离,不太好判断他究竟是拿走了一部分,还是他一共就这么点衣服。
他们俩不可能天天保持同步,之前偶尔也有先后出门的时候,但昨晚刚发生了争执,今天房间和餐桌的空荡就显得分外刺眼,仿佛在冷冷地嘲讽着闵丘:没有我,看你怎么办?
呵呵。闵丘嘴角一抽:我三百年都活过来了,我差你这一顿?你骗我我都不生气了,你还生什么气?
这天的课是在普通教室上的,大概放了30多张桌子,全班一共60几个人,正好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几个富裕的空位。闵丘站在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华金已经有坑了,在靠墙的角落里坐着,另外三面的坑里也各自有了萝卜。
闵丘走到后门最后一排,拉开门口位置的凳子坐下。
池远:“去去去,这个座有人。”
闵丘重重往桌上一放,没好气道:“我买了。”
如果中间隔着的人不乱晃的话,从这个角度勉强可以看到华金小小的、像是虾米一样弓腰趴在桌上的侧影,不知是没吃饭没精神,还是昨晚的胃疼君也跟他一起起床上课来了。
华金的头发洗过,没吹造型,也没抹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软趴趴地蹲在头上——昨天美发师明明叮嘱他俩至少两天不能洗头的,估计是华金沾了水才想起来。
以闵丘对他的了解,他头发没弄好心情也会随之不太好,趴在桌上多半是因为这个。
总之,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闵丘倒放心了几分,当然,这也是出于对结契人的关注……算了,守护个屁啊,他这一年多以来就没见任何一个人跟好脾气又热心的华金脸红脖子粗的吵架过,唯一一个就是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莫名其妙地吃完人家煮的粥就突然爆发,他怎么还有脸说担心华金玩游戏消沉抑郁?怎么有脸说保护人家?
下午的课还是在这间教室上,大家多是放一本不太要紧的书在位置上占个座,而且都是自己班的,一般不存在谁把谁早晨占的座给换了这种事。闵丘在华金那个位置周遭踱步一圈,见没有一个忘了放书的,只得作罢。
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回一趟家完全够了,只是一来一回路上要遭不少阳光的热情问候,闵丘懒得跑这一趟,独自去食堂吃饭。
医学院的食堂里,单独吃饭的人数不胜数,大家步履匆匆而来,戴着耳机夹着书,闷头吃完自己的那一份粮食,然后一抹嘴,大步流星地离去,不把时间浪费在多瞧任何事物一眼上,闵丘显然不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身旁没有了像火箭助推器一样小的华金跟着,他无人可以商量吃什么菜,站在队列里浑浑噩噩的,一点灵感都没有,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半份鱼香茄子、半份蘑菇炒肉。”
他实在是提不起劲自己独立思考中午吃什么了,于是排到窗口面前时便抄袭道:“半份鱼香茄子、半份蘑菇炒肉。”
大师傅很不友好地白了他一眼:“没有。”
闵丘这才看到鱼香茄子是隔壁窗口的菜:“那就……这个、这个、这个,各一份吧。”
窗口送了一碗看得到、但绝不会让你轻易喝到鸡蛋穗的汤,闵丘一手端汤一手端菜盘找了个位置,又发现自己忘了买饭。
教学楼稍远一些的一波学生涌了进来,他不想再排一次队了,便在小卖部窗口买了个面包——如果华金在的话,他们两个肯定在走到食堂来的路上就商量好吃什么菜、什么饭、要不要单独打两份能看得到也能喝得到鸡蛋穗的紫菜汤,他们可能会分头排队,也可能一个先去找干净的座位,互相提醒着,绝对不会忘了买什么。
小卖部的面包大概是早晨供应的,放到中午上半截有点干了,朝下的部分还有种怪异的黏腻口感,果酱也是突兀的一大坨,分布极不均匀,闵丘抬手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人会知道他今天中午没就着菜吃上饭。
饭后,他低头玩着手机在冷饮店柜台前等一杯鲜榨果汁——只有这样看起来才没那么寂寞。
远名扬在线,闵丘想到软软的话,顺手问道:“大哥,你是自己来天都,还是和你那些朋友一起来?”
远名扬:“自己。”
闵丘:“那你那些朋友呢?他们不跟你一起来吗?”
远名扬:“?”
远名扬:“难道我离了他们过不了?”
闵丘如醍醐灌顶:对啊!就是这样!谁离了谁过不了?呵呵!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提前去了教学楼,想着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然后精神抖擞地听下午的课,过他一个人的精彩,不料进门却看到华金已经在教室里了,正和前桌的一名同学说笑。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华金又笑了。
闵丘感觉华金是在看自己,朝自己示好。
他怎么说也是三百大岁,“知天命”的年纪都过了六遍,并不是一点小事就放在心上、成年累月都过不去坎儿的人,当即迎着那道友好的目光走了过去,不计前嫌地微微一笑:“你俩说什么呢?”
华金抬头:“哦,闵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