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陌生人间,于她而言,不再只有冷,也不再陌生了。因为这个人间里有她爱的人,也有一心一意爱她护她的人。
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去。
她的心,终于有了归属。
“不必多说了。”
夭夭笑了笑,道:“我已经不想再继续恨下去了。”
“人活着已经够苦了,何苦再互相为难?倒不如忘记前事,只看将来。”
宋引喉结滚了滚,眼角那道泪痕,终于流了下来。
“阿夭,你若真放不下,等过了蜀中,就回邺都去吧。我会信守承诺,把你嫂嫂送到安全的地方。”
夭夭一震,涉及到柳氏,顿时有些心虚的道:“没有,其实我……”
“其实你很想念他,不是么?”
宋引转首,定定望着面前已做少妇打扮的少女,仿佛要透过这副陌生的皮囊窥透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笑道:“不要让自己后悔。”
“当年,你能从纯阳炼狱里逃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今上最疼爱的外甥、穆王世子私闯炼狱,把你放了出来……”
“今上大怒,因为此事,险些将自己的亲外甥杖毙在承清殿中。此事知情者,皆被勒令封口,所以未有风声透出。”
“我也是无意从季候孙口中听到的,之前因为一点私心,一直没告诉你。还好现在说,也不算晚……”
110、摊牌 ...
穆玄是在一股浓郁的龙涎香香气中醒来的。
他记得, 这是惠明帝最喜欢的瀛州龙涎,一两香料可值数百两黄金。因存量稀少,惠明帝只舍得在寝殿和日常处理朝务的承清殿里点。
但他所在的地方, 显然不是皇帝的寝殿, 也不是承清殿。
这也是间极宽阔的大殿, 铺设古朴精致,连烛台都是清一色的金莲打造。可惜烛台内的灯油被刻意减掉了一半,以致灯焰细小微弱,只昏昏的照着以烛台为中心的方尺之地。殿内大部分地方反而都朦朦胧胧的隐在暗处。
这种昏暗的气氛和无法体察到全局的环境令穆玄感到不适,他皱了皱眉, 想要撑起身体, 不料刚动了一动, 下半身便猛地贯过一阵骨头锯裂般的痛, 豆大的汗珠立刻就从额上涔涔滴落下来。
穆玄不得不认命的趴了回去。闭目忍过这阵痛,再睁开眼,就着昏暗灯光仔细辨了辨四周,才勉强辨清他是趴伏在一张宽阔的大床上, 颈下垫着一只柔软的明黄绢面长枕, 后背盖着一条轻薄的蜀丝凉被,身上也换了一件绵软光滑的丝袍。臀腿上的伤大约已被处理过了, 牵动伤口时, 下半身虽然依旧是锯裂般的痛,那痛中却伴着丝丝入骨的清凉。
只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依旧出了很多汗,一头乌发连同周身肌肤都黏黏腻腻的, 那件新换的丝袍也不可避免的被汗浸透了。
等到他缓了一阵,不死心的还想撑起上半身挪下床时,才陡然发现,右手手腕竟被一条丈余长的乌金铁链锁在了床首的立柱上。
纵使忍着伤痛挪下床,他也走不出半丈之外。
穆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无底深渊。
锁链带起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殿外的内侍。
两个身穿赭色内侍服、腰束同色锦带的内侍大步走了进来,见状,两人对望一眼,一人拱手为礼,态度堪称恭敬道:“陛下吩咐,世子伤重,需留在殿内安心养伤,切不可随意走动,以免牵动伤势。”
语罢,不由分说,将穆玄扶回原位趴好,另一人则重新把那条蜀丝凉被给床上的少年盖好。
光看服饰和走路时的步伐,穆玄已知道这两人并非普通内侍,而是内侍省的高手,一时心寒至极,更如坠万丈深渊,便偏过头望着那扶过他的内侍冷冷问:“这是哪里?我要见陛下。”
那内侍不紧不慢的答道:“此乃寒武殿,世子且安心养伤,陛下得空自会前来探视世子。”
竟是今上继承大统后常用来读书修心、静思己过的寒武殿。难怪会点着如此贵重的东瀛龙涎香。
穆玄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便问:“此刻是什么时辰?”
那内侍:“还有一刻,便到亥时。”
亥时。
他竟然睡了怎么久。
穆玄心事重重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那两名内侍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施礼告退,如进来时那般,大步退出殿外守着。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内侍带着一位年逾花甲的太医院的老太医过来,给穆玄换伤药。
惠明帝对这位外甥的宠爱,整个大邺朝都是知道的。因而,虽然已处理过一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