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夫妻在育下两子之后,几年不育,后才又诞下了崔铭旭。谁知崔夫人产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崔老爷爱妻心切,更怜幼子年幼丧母,对崔铭旭更为溺爱,常常听之任之,便更助长了他的狂妄骄横。
崔老爷三年前过世后,家中一切均由长子崔铭堂作主。他在朝为官,生x_i,ng端肃正经与崔铭旭截然相反,又比崔铭旭年长,与崔老爷相比,更有严父之风。只是崔铭旭早被父亲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对于大哥的种种训斥和惩戒只觉不厌其烦和畏惧,反没有半点自省的意思。如此一来,更叫崔铭堂恨得咬牙切齿。
可崔家二少崔铭遥继承了族中商业,常年在外经商,难得回一次京城,又说长兄如父,崔铭旭的种种举止行动只能由他来管教:“八月就是考期,你打算如何?”
眼看八月秋试将近,崔铭旭却日日在外鬼混,没有半点用功的样子,崔铭堂焦急之外,又心生愤怒。
“总不会丢了崔家的脸。”崔铭旭道。见他脸色倏然下沉,忙起身想走,“我去后面看看我大嫂。”
说罢,不等崔铭堂点头,就出了正堂往后院走去。
初春时节,月洞门边的两株红枫才刚脱了红装,新绿的叶片边还有一圈艳红恋恋不舍离去。园中的花大都冒出了花骨朵,三三两两地缀在新生出的绿叶丛中。唯有道旁的迎春开得爽气,衬着和煦的阳光,黄灿灿地铺了一片,叫人看不见也难。
崔铭旭见大嫂柳氏和二嫂陈氏正在石桌边说话,陈氏刚出世的儿子也被抱了出来,二人逗得小婴孩“咯咯”地笑。便走了过去,伸手从陈氏手里抱过小侄子,捏了捏他圆乎乎的小脸:“看看,几天不见,还认不认得我?”
那孩子只眨巴着眼睛看他,嘴角一撇,“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才多大,怎么能认得你?”柳氏笑道,“你这样哪里是抱孩子,抱酒坛子还差不多。还不快还给你二嫂。”
周遭的n_ai妈丫鬟也跟着笑,陈氏便道:“大概是饿了,还是我来吧。”从崔铭旭手中接过孩子,领着人回了房。
“大哥又训我了。”陈氏走后,崔铭旭弯腰在石凳上坐下,一边自侍女盘中接过茶,一边对柳氏说。
他幼年丧母,父亲再如何疼爱也不能弥补,这位大嫂过门之后,举止大度温婉,处事公正明理,在崔府上下深得人心。而且,对待崔铭旭这个小叔既不似崔老爷般一味纵容维护,也不似崔铭堂般动辄呵斥怒骂,因此崔铭旭对她也是敬爱有加,偶尔在她面前告告他大哥的状,出出怨气,甚至有些不便说与旁人听的话,在她面前也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柳氏于他,是亦嫂亦母亦友。
此刻,见他又来诉苦,柳氏不由失笑,遣人换了几碟平时崔铭旭爱吃的点心摆在桌上,殷殷说道:“他也是为了小叔的将来着想。倒不是说他刻意逼迫着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尚且想着要上进读书,建功立业,小叔你才识过人又前途大好,不入朝为官为国效力未免太过可惜。古人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过两年你也该娶媳妇成家了,再不好好想想今后的打算,这么胡闹下去,哪家小姐肯下嫁给你?”
“谁说我没想过?”崔铭旭放下手中的点心,拍拍手拂去指尖的碎屑,“我明年会试去中个状元如何?”
“哦?这确实是个好志向。”
崔铭旭见她点头应许,微翘起嘴角笑得骄狂:“都说那陆家的相位是太祖皇帝御口亲封的,我看那陆恒修庸庸碌碌的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祖上的那点荣荫罢了。待我入了朝,便去抢了他的相印,让他看看,贤相又不是必定要从他陆家门里出。”
“这话就过了。”柳氏知他个x_i,ng狂妄,想要劝他收敛,“而今不说会试,连秋试都尚未过呢,就想起今后的官位来了。再说,为官一途,在于兢兢业业克己奉公……”
话未说完,就被崔铭旭打断。只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骄狂中又多了几分柔情:“大嫂,等我中了状元,就把飘飘娶进门,好不好?”
“原来你打的是好事成双的主意。”崔铭旭去找玉飘飘的事向来不瞒柳氏,柳氏只当他少年fēng_liú,与个把花魁名妓相交也属正常,便也不多加干涉,却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动了要把人领进门的念头,不禁一怔,“只是玉姑娘她……”
又觉话语不妥,便忙扯开话题,“不是说今天和忠靖侯家的小侯爷去游湖么?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哦,忽然没了兴致就回来了。”崔铭旭暗想,迎娶玉飘飘的事并不急于一时,就不再纠缠,把今日游湖时遇上的事大致跟她说了,只说是救了个人,却没说那是同一个书院里的同学。总觉得一把自己和那个傻里傻气的齐嘉说到一起心里就不舒服,白锦缎上凭空沾了块黑泥似的。
正说到把人救起来,就有下人来回报,有人投了拜帖要来见三公子。
崔铭旭出了花园,先不急着往正堂里走,在门边稍稍往里打量了一眼,椅上的人挺着背端端正正地坐着。心头第一个想起的人竟然是齐嘉。
第三章
那人见崔铭旭跨进门来,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公子仗义,搭救我家小主人。”
原来不是齐嘉,而是齐府的管家。崔铭旭暗自好笑方才的猜测,嘴上却道:“这位总管谬赞了,在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又见有人抬了几只礼箱进来,头发花白却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