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装傻:“下官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我从头分析给他听:“刚才我到楼下来找你的时候,有个虬髯大汉示意飞仙楼的妈妈不准她说你在这上面。”
他勉强地微笑:“哦?”
“然后我爬到了屋顶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你,才发现这个房间周围的十几个房间,竟然全都是空的。”
“那又如何?”
“再后来,我进了这个房间,找到了你们两个。你居然诱惑我……”
他大大方方地笑笑:“王爷是情不自禁,下官是顺水推舟,何来‘诱惑’一说?”
我只能再说清楚些:“假如你只是来玩玩,又何必在楼下安个眼线?此时正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为何周围的房间空空如也?还有——倘若刚才这房间里只有你和那姑娘两个人,为何这桌边竟然有八只凳子,桌上竟然有八副杯筷?你说,你顺水推舟,是不是为了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看不到这些?”
他不说话。
我问:“刚才都是什么人在这里?你可别告诉我你找了七个姑娘陪你喝酒!”
——他一定是和什么人在这里商量什么事情。刚才我在楼下问了那个妈妈以后,下面的眼线就通报上来了。崔叔闻跟我混了这么久,当然猜得到我一定会很快找过来,所以另外的人就先散了,留下他拖住我。
他垂头苦笑:“不错。我是和别人在喝酒来着。至于是谁……你就别问了。”他说着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怀真,我不会害你。”我无可奈何地点头:“我信你。跟我回去。”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说:“罢了,我也不立什么规矩了。我敬王府的门日夜给你开着,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说完,只觉得自己真的是遭报应了。
我付了银子把崔叔闻带走,直接从那边茶楼的正门进去把那几个侍卫领出来,一伙人骑马回王府去。崔叔闻没带马也没带轿子,索性和我共乘一骑。路旁不少人围观,脸上满是同情——只是不知道是同情崔叔闻被恶霸缠身,还是同情我戴了无数绿帽。
回了王府,各自回屋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仍旧要上翰林院应卯去。
我进了苏青溪的书房,受了他的礼,坐到自己的桌子后面,立刻就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十四五岁的小童送了杯茶上来。我多看了两眼,问:“你叫什么名字?昨天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他低头回话:“禀王爷,小的姓石,叫石玄。苏大人原来的书童给他家里赎回去了,小的是新顶上的。”
石玄……怎么这么耳熟?
身后何昭小声喊了一声:“王爷——”我把那茶杯放下了,向苏青溪说:“苏大人手下,果然个个不凡。”他规规矩矩地说:“王爷过奖了。石玄,还不多谢王爷?”那石玄也是规规矩矩地一拜,道了声谢。
石玄一转身,何昭就一把抓起了那只茶杯,把里面的茶水都泼到了地上,又低头在我旁边耳语:“王爷,皇上吩咐——”
我抬手止住他:“我知道。”
不就是出门的时候茶水点心都要吃自己府里带出去的么。我当然记得。
不久人来齐了,继续商量怀瑾的文集怎么做。我在一边不说话,心里踌躇得很——怀瑾所有的诗文都在我手里。可是如果我全拿出来,他对苏青溪的一番心意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到死都没有说,可见他并不想让苏青溪知道。
偏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崔叔闻问:“王爷,昨日您不是进宫去讨章王的墨宝去了么?”
我连忙说:“讨是讨来了。现在在我府里放着呢。我想赶着抄下来,然后把底稿给颜妃娘娘送回去。在我手里放久了,万一散落一二,那就不好了。”
我这一句话,惹麻烦了。
我中午就回王府,带着侯叶和那四个小太监赶着抄了一个下午的书。傍晚崔叔闻回来时,只见石玄大摇大摆地跟在他的轿子后面进了王府的门。石玄说:“禀王爷,苏大人说怕王爷府上人手不够,命小的跟崔大人来,帮手抄书。”他说着站到了崔叔闻后面,一脸可怜地抓住了崔叔闻的一角衣袖,大有要拿崔叔闻当靠山的架势。
我上下扫了他几眼,说:“你们都没用过晚饭吧?来人,先带石玄去吃点东西,再让他到书房来抄书。”
有个侍卫把他带走了。我叫过侯叶,吩咐了几句,自己拉崔叔闻去吃饭。吃过晚饭继续赶工,没过多久侯叶来报:“方才跟崔大人来的那个小兄弟不见了。”
我说:“知道了。”
素羽回栖云山去之前留了一瓶现形药水给我,常人喝了啥事都没有;那些个道行浅的小妖怪,只要一滴就能把它变回原形,两三个月都别想再变人。不见了……哼。
我吩咐:“大家在院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我们家本没有的活物,猫啊狗啊之类的。”
崔叔闻不解:“这又是干什么?”
我叹口气:“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叫我怎么跟你说?”
但是想想他也不记得永敬了,不免又有些偷别人东西的罪恶感。
吃过晚饭,满府的侍卫家丁敲锣打鼓地找了半天,都报上来说什么都没找着;倒是西边角门上两个看门的,不知怎的晕过去了,歪倒在地。灌了药汤让他们醒过来,他们都说看到了一只猫。
一只小小的白猫。
他果然是玄石没错。
我回想当年它色迷迷地舔着崔叔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