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韶悄然从窗中跃出,他的居所建在溪湖中央,四面环水,仇韶疾风一样掠出,脚尖只在水面轻轻一点,揉乱了一点星光,他身形飘若似鬼魅,没有惊动到一个白教巡逻教徒。
白教的建筑大多建在湖面之上,夜晚灯稀,湖面茫茫没有边际一般,仇韶按着脑中残存的记忆,在各处屋顶不停穿梭寻找,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不停地掀瓦揭瓦——
虽然花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寻觅到牧谨之的居所,但也拜此所赐,他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教徒们夜晚是这样的丰富多彩,多彩到简直让他大开眼界啊。
跃上房屋,夜色和仇韶身上的黑衣融成一体,这间屋里透出点点灯光,并没有其他春意盎然的声音,静静的烛光透过窗户,似乎氤氲成一片晃动的朦胧水雾。
仇韶通过烛光位置,捉摸了一下,才选了一个适合的位置,慢慢伏地身子,将瓦片轻轻移去。
通过这点空隙,入眼的是一角桌椅,屋中干净简洁,连装饰摆放的饰品都少得可怜,桌面上零散的摆着几本书册,一派清爽整齐。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仇韶立刻屏住呼吸,再移去半片瓦,视野又随之扩大不少。
不枉费他踏破铁鞋啊,这果然是牧谨之的卧房。
牧谨之房里没有伺候的妻妾婢女,只见进来的男人慢悠悠的又点起一支蜡烛,顿时房中烛光大盛,牧谨之坐在桌边,为自己泡上一壶好茶,随手又翻了几本书卷。
仇韶伏在屋顶,眸中一片讥诮。
好好的江湖人学什么舞文弄墨,也不知装给谁看。
哼,再附庸风雅,你也逃不出这打打杀杀的江湖。
底下的男人品完一杯好茶,还不急着去睡,又从柜中取出一卷白纸,还有一套笔墨纸砚,看这个态势,是决心要将附庸风雅贯彻到底了。
仇韶拳头紧握,牙齿都恨得相互摩擦起来。
不能急,不能急,他劝慰自己。要探查一个人的所有,就要了解对方全部的生活习性,只有了解,才能攻破。
仇韶只好拿出所有的耐性和文化底蕴,开始观察牧谨之究竟在白纸里涂抹些什么,可屋中的牧谨之像是天生就跟他不对盘似的,一举一动都很风雅细致——仇韶明白,文人所追求的风雅都是用时间堆出来的。
他眯眼细看,随着牧谨之挥毫泼墨,那白纸上隐隐有图显现,因为位置的限制,牧谨之宽厚的背部将画遮住了一大半,只能窥到些许边角。
白纸的庐山一角上画的是随风飘动衣袍下摆,金色华贵,颜色明丽,似乎还有饰云卷纹,衣带翩翩,仿若流云——就算仇韶平时不爱读书作画,以他肤浅的审美情趣,也知道牧谨之是在画人,而且画的应该还不错。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看到牧谨之握笔的手,微眯的眼,还有微扬含笑的嘴角。
仇韶脑筋一转,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段来作画,那牧谨之定是对画中人很有意思才对,有意思,就有企图,但看牧谨之现在睹物思人的神态,仇韶脑中顿时一片明净。
画中的人,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才对。以牧谨之现在的江湖地位,想要什么人不行呢,无论是明媒正娶还是豪抢明夺,牧谨之都有底气,为什么还需要在夜里睹画思人呢,而且再看,那一抹衣角的颜色,不正是白教教袍么,其中的奥秘他一看就知——
牧谨之定是看上了某位教中兄弟的女眷了。
仇韶望月叹了口气,兄弟妻子不可戏,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牧谨之深夜作画,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啊,此等教中qín_shòu,就等他亲手铲除吧。
他还想争取一睹画面人的真面目,但牧谨之的背后似长了眼睛一样,一时侧转一下身子,一时举高一下手臂,但总是可以恰到好处的遮住画卷——遮掩的如同刚刚出浴的美人,欲语还休才最是风情,最是撩人。
屋顶之上的仇韶就被撩拨的好奇心大兴,他好想知道哪位兄弟的夫人这样不幸的被豺狼惦记上了,就在仇韶兴味最浓时,牧谨之却将画轴一卷,好整以暇的放入柜子之中,吹熄一盏明灯,屋中顿时又暗沉了下来。
接着牧谨之开始慢慢脱衣,修长有力的手指先解开腰带,不急不躁,不像是在准备就寝,倒像是要去赴一场令人心神驰往的宴会。
他除去黑色的外袍,再是内袍,而后逐渐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
原来这人无论是脱谁的衣服,都是这般拖拉,仇韶暗想。
今天还以为他在故意拖时间,原来这人就是天生这幅德行啊。
牧谨之体型修长高大,线条流畅又精干,猛兽似的,是充满了力道的那种漂亮,昏暗的灯光在男人的身上刻下暧昧的阴影,仇韶本来兴致缺缺的,但牧谨之一转身,他就被男人背后那清晰可见的抓痕给吸引住了。
牧谨之的背后有数不清的深红指痕,一道一道的交错纵横,仇韶不禁低头一瞧自己的手指,月光照在他修剪圆润的手指甲上,珍珠一样的莹白色泽,丝毫看不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再看看对方背脊上深得见血的抓痕,再低头一看的指甲,不禁感慨,也只有自己这种武功高强内功深厚的人,才可以抓出这种力道的痕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