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生的周灏都忍不住跑去向祝青颂诉苦,期待能从他这向顾老师透透口风,延长交论文的期限,得到的却是後脑勺吃了一掌掴,和一句“那还不快去写!”的咆哮。
但是他确定他听到了祝青颂轻声叹了口气。
於是周灏惊悚了,祝老师什麽人啊!什麽事居然能让他叹气!难不成……难不成顾老师得了绝症时日无多,却还瞒著一众学生,奋斗在教师的岗位上,燃烧自己照亮他们这帮祖国的花骨朵?!
周同学的脑补功力是强大的,不一会儿就谱写出了一篇伟大的教育工作者身患绝症还坚持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的可歌可泣的伟大诗篇,也不枉剧作老师给他那麽高的期末成绩。
他伤感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死党,想到顾从见和他死党不太一般的关系,他又脑内出了一篇可以与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等伟大民间故事媲美的nuè_liàn情深真实版!
他被自己深深的虐到了,然後一边啜泣著给王所安打去了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王所安正在加班,刚忙完一部分,吃了口夜宵,就接到了周灏的电话,接起来还没应声,就被周灏的鬼哭狼嚎吓到了。
然後轮到王所安惊悚了,他的思维回路在这方面和周灏是一模一样的,周灏是谁啊,什麽事能让他哭得死去活来的!难不成……是他最爱的祝老师出了什麽意外?反正绝对不会是他自己出意外,祸害遗千年,周灏才活了几年,连千年的零头都没活到呢。
想到这王所安也急了,撇下筷子去了走廊,免得打扰其他加班的同事工作,关上门後立刻急声问道:“你先别哭,出什麽事了?祝老师出什麽意外了?”
周灏的哭声戛然而止:“祝老师?什麽什麽意外?”
“……那你哭什麽。”
“诶,不对啊,不应该是我哭,应该是你哭才对!”
“……”王所安仰天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啥事!痛快说!咱俩现在是长途!”
电话的另一端忽然没了声音,王所安疑惑的看了看手里的电话,以为没了信号,就听周灏传来闷闷的声音:“喂,我说了,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王所安无语,只能道:“说!”
“咳咳,你,我说完你别想不开……”
“你再罗嗦我马上挂电话!”
“顾老师不太好了!”
王所安大脑一晕,这三个字太久没有出现了,以至於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老师……顾从见……
他猛然反应过来,立时厉声道:“顾老师怎麽了?什麽不太好?”
周灏又开始呜呜出声,一边呜呜一边擤鼻涕,搞得王所安很想顺著电话线爬过去掐死他。
“顾老师,顾老师给我们布置了论文,说是一个星期後交,然後我去找了祝老师……”
王所安没耐心听他以“很久很久以前”开头,毫不客气地打断:“说重点!”
“重点就是祝老师因为顾老师叹气了!居然叹气了!叹气了你知道吗!”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号,“如果不是顾老师出了什麽事,比如、比如身体有恙!”他没敢说身患绝症,换了个相对听上去不算特别严重的词,“如果不是顾老师有事,他怎麽会叹气呢?所以顾老师一定出事了!那啥你别急,我知道你和顾老师相爱相杀,啊不是,是你俩一见锺情两厢情愿──”
王所安还有点发懵,他心底里对顾从见还是崇拜不已的,虽然後来他和顾从见之间的纠结使他不知所措,最终选择逃避,但是听到偶像出了事──虽然是推理出来的,不过周灏的分析听上去满符合逻辑的──本能的还是会著急上火。
然後他又听到了周灏後面对他俩关系的理解,倏然清醒了大脑,回归现实。
不论发生什麽事,他都不能再给顾从见一丁点错误的暗示了。
心下一横,他再次打断周灏:“还有别的事吗?”
“额,”周皓被堵得噎了一下,“就、就这事。”
“哦,那没事我挂了。”
“喂!你就不担心顾老师吗!好吧,他就算不是你的老师,但好歹也是曾经的上司!”
曾经这两个字,是最触动心弦,却又最不具备任何效力的词汇。
王所安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可周灏跳脱的声音好像被环形影音录制了下来,然後反复在他的耳边播放。
他回到座位上,连最爱的夜宵都失去了诱人的魔力。他把夜宵推到一边,准备继续策划一档新的栏目──这是李导指明要他做的,并承诺如果策划案通过,就由他来担任新节目的总导演。
他还不到25岁,就得到了一个能够晋升为总导演的机会,多少人多少年都求不来,又有多少人暗自嫉妒他等著看他的笑话?所以这个案子只能通过,绝不能被挡回来,否则他在台里就难有立足之地了。
他拿起笔,继续按照前面的思路画节目流程图。
可眼睛竟像是近视了,纸上的字重著影,他不论怎样强迫自己都无法把思路集中到案子上来。
最终颓废地抛下笔杆,趴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他不能欺骗自己,他很担心顾从见,他对顾从见的感
情很复杂,崇拜,却又愤恨。
可是听到他可能出了事,或是生了病,自己还是会条件反射,近似本能的心下大乱,这种感觉很微妙,可他怎样也找不到藉口来解释这种微妙的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