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卢长史说京里会派人到霁飏,他们已经到了么?”元棠在泽柔吃了消息不通的亏,有意先打听打听。
周显沛说:“还没有。京中是让你们随使者护送回京,还是只回到霁飏等使者前来?”
元棠说:“只让送到霁飏,等京中的人来接走殿下。”
周显沛微微松口气:“如此甚好。”
有什么好的!元棠差点脱口而出。
这一路他都很自责,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袁家不用担罪责,他肯定半路上就把封淙放走了,每天都在担心京城的人来了该怎么办,他想和封淙商量,封淙却拒绝和他谈论这件事,搞得他像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但是他又没法不着急。
周显沛有别的考量,元棠自然不能如实说。
周显沛表情慎重,说:“方才听你说,在琚城时与这位殿下还有些交情?你别怪舅舅世故,陛下对这位殿下的态度一直不清不楚,他是皇家子嗣,我们不能对他不敬,但也不能与他走得太近,待京里的人来了,千万不要提起你们在琚城的事。”想了想,他又说:“还是不要让他住在家中,我在郡府准备住处,仆从齐全,将他送到郡府。”
元棠心里堵得慌,说:“方才下船我已经让人他请回府中。”
周显沛说:“无妨,待会儿我亲自将他送到郡府,你人小面皮薄,待我来请他。”
元棠深吸一口气,周显沛看出他不情愿,说:“二郎,舅舅知道你重情义,但这位殿下牵涉颇多,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你尽力护送他,为他准备下榻之处,以礼相待,已将能尽的情谊都尽了,剩下的你也没有办法。京中派了给事郎萧擅之来霁飏,他与萧携之萧侍中是亲兄弟,都是陛下近前可参论机要的人。萧给事前来,还代表朝廷吊唁袁将军,并颁布让你承袭爵位的旨意。你扶灵回乡,最重要的是操持家事,为袁将军治丧,准备袭爵,旁的事先放一放。”
周显沛算是很设身处地为元棠着想了,元棠无法拒绝他的好意,但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就这样将封淙送走。
让封淙住在郡府,待那个萧携之一来,绝不会待封淙多客气,等于让封淙孤身陷入危险之境。
他害封淙身份暴露,实在无法心安理得。
周显沛怕元棠犹豫,干脆提出立刻拜见封淙,元棠正找理由推诿,封淙却来了。
周显沛对封淙恭敬有加,封淙虽是皇家血脉,但身份尴尬,无爵无封,周显沛作为郡守这样对他,已是十分礼遇。
封淙没多提别的话,只说:“听说使君在我就直接来了,省得再通传一次,待会儿借使君车马载我去郡府。”他竟主动提出离开袁家。
元棠下意识想挽留,周显沛神情复杂,略顿了顿,朝封淙躬身,说:“当为殿下效劳。”便让人给封淙收拾行李。
封淙并没有什么行李,离开琚城时多一身衣服都没找到,后来还是元棠帮他准备的。
出门时,周显沛亲自引车,元棠想说些挽留的话,但他无法留下封淙,说了也没用,想了想,他只能对封淙道:“你多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舅舅说,或者派人告诉我,我帮你准备,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我有空也会去找你。”
封淙微笑,说:“多谢小将军。”
似乎又回到他们告别那一天,两人都再无别的话,封淙上了周显沛的马车,头也不回。
元棠能看出来,封淙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牵连,不管是因为怪他坏了他逃跑的事,还是为了避嫌,都让元棠很不好受。
送走封淙,元棠直觉胸闷气短,差点以为自己又旧伤复发。他棠勉强与家人厮见,又招管事问了一些家里的状况,便再无心情做别的事,只说一路上累了,关起门蒙头大睡。
他们回到霁飏的第三天,萧擅之就到了。周显沛拉着元棠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小心应付这位萧给事。
周显沛一早就在城门迎接。袁将军停灵之日未满,元棠他们归家后又为袁将军搭起灵堂,霁飏乡里多来凭吊,元棠居丧,又是灵前唯一能主事的嫡子,不便出城迎接,但袁家还是让元棠的堂兄袁析随周显沛一同到城门等候,并派人跟随袁析,随时往家里传递消息。
萧擅之从京城北上,走水路逆风,为图快,他没有乘船,而是改乘马车。元棠没有亲见萧擅之进城,从仆从的描述中得知一二。随萧擅之来霁飏的马车有二三十辆,车队入走蛇延伸,随行童仆数百,进城时引得许多百姓沿街观望。
元棠心想:嚯,这么大阵仗。
过了巳时,听说萧擅之要从郡府来袁家,元棠忙召集家小仆人到门外迎接,远远便见数十辆车马从大路行来,待第一辆马车抵达袁家大门,最后一辆马车还未转入路口。
一个身着广袖宽袍,姿容儒雅的男人携着周显沛下车,料想便是萧擅之,元棠忙迎上去见礼,周显沛向萧擅之道:“这便是袁家二郎,袁将军的嫡子。”
元棠将二人引到袁将军灵前,作为使者,萧擅之先宣读京中的旨意,大意是赞扬胡将军为国捐躯,鞠躬尽瘁,虽并无加封,也算进一份哀荣,随后才在袁将军灵前上香。
萧擅之抚襟而叹:“昔年袁将军受命北征,何等意气风发,陛下也曾夸他英勇,如今我大夏又失一栋梁,可悲可叹。”
元棠以为自己听岔了,要是没记错,在朝上参袁将军的就是萧擅之的兄长,兄弟一体,萧擅之一副为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