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说不准呢。
只是夜色昏沉,两人信步而行,传志也不知身在何处,干脆手臂一转,将阿笙拖至胸前,抱着他跃上屋顶,左顾右盼,却不认得哪个是杏花楼。阿笙骂一声笨蛋,为他指了去处。传志嘿嘿一笑,提气疾走,额上汗水滴落。阿笙觉手心一凉,忽的想起在樊楼那日,这人也是如此。将手掌在他襟前一抹,不觉笑了。
赶至杏花楼上,正待下去,传志见秦筝自南宫碧房中出来,立在树下发呆,双颊绯红。传志放下阿笙,轻声问他:“南宫女侠的伤怎样了?”
“昨日方才苏醒,亦无大碍。”他将衣袖掀起,露出腕上□□,“南宫家暗器天下无双,这便是她送我的。”
传志暗暗称奇。两人再看秦筝,见她举手对着月光,痴痴望着指尖,才看清她手中捏着一枚银针。传志道:“南宫女侠送她针做什么?”
阿笙白他一眼:“使暗器的人,可不止她一位。”
传志愣愣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是郑清欢!”
阿笙对此嗤之以鼻。
秦筝将那针小心翼翼包进帕子,收入怀中,回房去了。传志去抱阿笙,见他垂着眼闷闷不乐,笑道:“你生气啦?”
阿笙冷道:“生气做什么。”
传志禁不住亲他一口,将人打横一抱,笑道:“我虽不喜欢南华剑,也觉得郑家兄妹都是好人。何况郑公子生得那样漂亮,和筝儿很是相配。”
阿笙对此,仍是嗤之以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俩人已经抱过了,只是没好意思写太明确。少年人天天腻歪在一起,擦枪走火在所难免嘛。
☆、山长水远知何处
隔日,群豪将付九等人葬于落梅庄,各派掌门人暂留苏州,商议前往东海取宝一事,门下弟子陆续返乡。前来苏州,众人是为结盟贺喜,意气风发,何曾想到此时散去,或身负重伤,或扶棺归去,黯然神伤。英雄盟会的热闹一哄而散,偌大的落梅庄竟变得门庭寥落。
传志在太湖畔找到一风景清幽之处,为母亲另立新坟。祭拜过后,与阿笙回到苏州城中,逛了整整一日。从前不曾见过、碰过、尝过的东西,通通见了、碰了、尝了,待瞧见糕点铺中售卖的点心时,想到红蕖,又生怅惘,牢牢握紧阿笙双手,道:“我常常想起咱们渡江,江水那样大,人又这样小,这一生就像江上行船,不知会飘到哪里去。”
阿笙道:“总归我抓着你,你抓着我。”
两人日落时回到杏花楼,狄松与谢慎山正在树下饮酒。谢慎山唤他两人坐下,道:“他们约好三日后在嘉兴重聚。淮南派弟子安排船只,去海上寻那天下至宝,你可要同去?”
传志摇头:“我想与阿笙去南疆。白姑娘说那里有能为他治腿的大夫。”
谢慎山笑道:“也好。那丫头同我讲了许多秦兄弟的事,我竟想不到,三不兄偷尽天下武功,是为了送给她。她将拨云掌教给你了?你耍一遍,我看看。”
传志对张三不心存芥蒂,对狄谢二人并没有怨恨,反莫名感到亲切。许是因为那日泛舟湖上,他听过谢慎山的故事。他一面回想白思思所言,一面气沉丹田,将当日所学缓缓使出来。谢慎山靠在树上,一面饮酒,一面指点一二,将一整套拨云掌倾囊相授。他武功深不可测,眼光精到,片言只语针针见血,饶是阿笙,也觉受益良多。
传志自是感激不尽,谢慎山笑道:“不过一套掌法,算得了什么?有些习武之人囿于门户之见,自己的功夫藏着掖着,闭门造车,便是自己的弟子,也不肯完全传授,这是小人之心。当年我与秦兄弟习武论道,从不藏私,这套掌法便是我们一同创的。你与阿笙交好,这掌法本就应当传给你。”
阿笙面上发烫,赶忙埋头喝酒,谢慎山继而叹道:“我也曾见过你岑师叔,竟不知他对秦兄弟是倾慕相思之情。其实男人与男人交好,也算不得什么。若秦兄弟在世,只会豪迈一笑,说断袖之癖又如何?一个人是不是君子、值不值得相交,与他是不是断袖,也没什么干系。传志,我只问你,你对阿笙确是真心?”
传志道:“自然是真心,我觉得阿笙是世上最好的人,我只想一辈子同他在一块儿。”
谢慎山拍案大笑:“那便好,阿笙是我结拜兄弟之子,便是我的孩子。你往后若有负于他,我谢慎山头一个饶不得你!”他与狄松重逢,忆往昔种种,再看两个少年人情投意合,想起杏娘和她腹中孩儿,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一连豪饮数杯,起身道:“知道旧友尚且安好,孩子们亦有了归宿,甚好,甚好。谢某就此别过。”
传志急道:“前辈要去哪里?”
谢慎山背身离去,挥手道:“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传志道:“天下这样大,前辈若是不说去处,我们怎能再见?”
谢慎山已走得远了,朗声道:“谢某已不是江湖之人,何必再见。”
传志只瞧见树影中,他的衣袂翻飞,一眨眼,便再无身影。狄松一杯饮罢,问传志:“十八年前之事,你还有什么要问?”
传志一怔,刚想摇头,听得阿笙道:“张三不要你帮他做了什么?”
“他交给我一个女婴。”
“狄珩?”
狄松看向南宫碧住处,狄珩与素云、秦筝在里头为她换药。狄松道:“珩儿生下来患有怪病,我要带她们去东海,那里或许有医治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