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房,赵礼在堆积成山的折子里头都抬不起来。神仙打架,下边便全乱了。饶是赵礼再勉力支撑,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资本。
“累了就算了,这些个东西,看了又有什么用?”
一双手覆在赵礼的额头上。王昉替他捏了捏,心疼道。
“在其位,谋其政。朕还是天子。”赵礼笑笑,由着他一双咸猪手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地随便按着,按头为名,揩油为实。
“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子。”王昉叹口气,趴在赵礼后背上深深嗅着淡淡的龙涎香味儿,委屈道。“我爹都比你威风。”
“那又如何?”赵礼一愣,好脾气地笑笑。
“不如何。看不惯罢了。”赵礼越说越离谱。从怀里顺遂地拿出个盒子,递给赵礼。“聘礼。要吗?”
“这是?”赵礼静静看着他。。
“你是天子,这天下都该是你的。我找遍了府上,也就我这条命配得上你。”王昉笑嘻嘻着,贴在赵礼白皙的脖颈上,轻巧地烙了个吻。
惹得赵礼脸一红,刷地烧到耳根,那耳垂的一点,像熟透了的樱桃。
“朕不想要你的命。”赵礼气息不稳,长长的睫毛轻轻抖颤着,一个莞尔,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盒子的纹路。
“反正给你了。要不要随你。”王昉看得痴了,一手揉着赵礼的耳垂,眸眼深深。
所以,他们陛下根本就思考过,“聘礼”这两个字到底对不对。
余弃脸上带着深深的绝望感,杵在角落里,死心地看着不远处打情骂俏的两个人。
心里不住的滴血。陛下啊,英明神武的陛下啊,难不成就如此甘为人下?
“余大人,国公爷方才让您去找他。”一个小太监悄悄溜到屋外,隔着门看到是他,轻轻喊道。
“找我?”余弃一愣。“不知道我在当值吗?”
“国公爷说了,事发突然,有些急。”那小太监弓着身子道。
“若是急,便直接来找我就是了。”余弃轻皱着眉,想着方才王昉的话,心里一紧。摆了摆手,拒绝道。“平日里他来的可勤,今儿怎么了?脚疼?”
“这。”小太监没想到余弃今儿死活不和他离开,眼里闪烁着,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哪儿?我自去找他。”余弃更是诧异,心思一转,轻轻一笑。
“就在角门那儿。”小太监一喜。转了身急匆匆带路。
“哎,那我先去前面如厕,你自个儿慢慢走。”余弃说着超过他,快步往前。
转了个弯儿,看了眼角门的位置,撇了撇嘴,又换了条路,从侧门回了南书房。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个个都奇怪。余弃耸着肩膀无力想着。
方到南书房,正看到王昉出来。赶巧了,余弃催他快走,正好带他出去之后自己去找余容。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余弃瞪着王昉,想着方才陛下的反应,颇为无语。
“我爹的虎符。”王昉手一摊,风轻云淡道。望了眼殿前寂寂,颇为无聊地站在汉白玉台阶前,看金辉遍撒。
“真的?”余弃脸上一滞。
“是不是真的。你看看你哥不就是了?”王昉轻笑道。摇手一指,门外铁甲生寒,无数的箭镞,无声冷对着王昉和余弃。
他们已然走到了正门,被一群人围拢着,萧然又肃杀。
“我以为靖国公至少能等着确认在下给的虎符是不是真的再对我刀剑相向。”王昉笑意不减,眼皮眨也不眨,眼睑一垂,朗声道。
“这有什么怕的?王少爷是个花月痴情人。还不怕你不心疼咱们陛下?”余容在石阶之下,淡淡笑道。
这时候的陛下比王昉更需要虎符。不然他也没有理由让田进之怂恿王昉去想方设法地弄来。
赵礼如今明面上反对王执已然进退维谷,偏还没有一丝的底气扼住王执。可若是虎符落在赵礼手里,局势便天旋地转了。无论赵礼用不用虎符,王执便再也不敢说风就是雨。
余容根本不怕这位被痴妄缠了心的少爷会不帮赵礼。
“给便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王昉叹了口气,拍了拍额头惋惜道。“可扳倒了我爹,对靖国公您有什么用呢?左不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您难道还想谋朝篡位不曾?”
“臣虽然还是臣,可少爷觉得宁都侯和我以前是一样的?”
同朝为官,却又云泥之别。又哪里是同为臣可以掩盖的?
“怎么不一样?”王昉笑了,清凌凌的眼里,却尽是泠然。
王少爷背着手,直立站在石阶上睥睨众人,漠然开口。“都不过是利欲熏心,眼里看不见别人的政客。善用权谋者,终被权谋迷惑了本心。”
“不管少爷再巧言令色,今日的命却要留在这里,莫想离开了。”余容咬咬牙,冷眼看着王昉道。
“留少爷的命?你也得有本事。”王昉乐呵呵,一把拉过余弃,抵在胸前叫嚣着。“想让他陪少爷一起死,尽管来啊?”
“…………”
“我以为你不怕。”余弃被王昉箍着脖子,立在原地,幽幽道。
“命只有一条,哪里能不怕?”王昉不在乎道。“少爷又不傻?你哥这么野心勃勃,指不定早惦记我了。”
毕竟,唯有王昉死了,那位宁都侯才真正再无翻身的一线希望。
“那你还进宫找死?”余弃有些弄不懂王昉了。“心里有数还要撞上来?”
电光火石间,余弃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青了脸,转头盯着王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