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帮着九朝, 才是在谋逆叛国!”他扬手就是一巴掌:“你可别忘了是谁生你养你的!如今嫁出去,就当真不顾自己家里人了吗?”
她捂着脸没有说话。
“那曲淮实在碍事,等除掉他,你就可以回来了。”他揉了揉发麻的手掌,从袖里掏出一小瓶药丢给她:“找个机会, 把这药放到曲淮身上。”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迟迟没有接过:“只需要放在身上?”
“不要多问,照做就是。”
樱素自知打不过他, 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收下来应了声好。
又过几日,宫中传来老皇帝病危的消息,她与曲淮一同进宫,太医说是误服□□,虽然毒性并不猛烈,但加上先前遭遇刺客时受的伤,便有些回天乏术。
她攥着那一小瓶药,看了眼曲淮,终归还是找出个机会,将它放在了别人的身上。
那个人,正是太子。
又过一月,皇兄再次来访。
这次他没先前嚣张了,虽说没能嫁祸给曲淮,却一下子除去了两个大人物,顿时搅得如今东夷朝中大乱,群臣纷纷各自站队,一时间,朝野上下,乌烟瘴气。
“你这次做得很好,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樱素,你数没数过,你为他挡了多少次灾了。”
是了,她都没数过。
不光是这次,一直追溯到先前数次,哪怕是那些他本该被牵连的事件,她都始终在保护着他。
“真的怎样都不能留下他吗?”
“是,怎样都不能。”他见她如此妇人之仁,怒斥道:“别再犯傻了!他就是在利用你,你以为他真会对你好吗?等他有朝一日坐上皇位,难道还能把你立为皇后不成?你甚至活不到那个时候!”
“你必须杀了他!”
“要想活下去,你必须杀了他!”
眼看他就要走,原先呆愣在原地的樱素忙喊住他,跑过去时,却又突然平地摔了一跤,皇兄下意识蹲下身扶她,刚伸手要拉起,却忽然被她一个反扑扑倒在地。
然后,他看见樱素高举起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事实证明,皇兄错了。
她活到了那个时候,却也只活到那个时候。
其后不久,曲淮作为新帝登基,将她册立为后。
可那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好看的小姑娘了。
将匕首深深刺进皇兄心口时,皇兄亦狠狠抓住了她的脑袋,用尽力气,在她脸上连皮带肉抠出几道抓痕,血液与眼泪混成一团,她独自将他尸体拖出去掩埋时,对曲淮的爱意,好像也跟着一起被埋葬在了尘土之下。
她那时,甚至连活着都不想了。
尽管她那时被册立为后,但好景不长,底下的嫔妃们争斗时,将她过去做的那些肮脏事全翻了出来,于是群臣上谏,万人联名,举国上下,无不要求处死皇后。
“迫害先帝,谋逆国家,这样的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在那样一片高呼声中,在那样一个雷雨轰鸣的夜晚,曲淮提着剑出现在她面前。
“恨我吧。”
他这样说着,决绝地将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然后,他抱住了她。
伤口的疼痛令她有些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就要流出来,却被她强行憋住。
“是啊,我欺君罔上,谋逆叛国,甚至弑杀长兄,早就脏透了……”
“可我没有错。”她死死揪住他衣领,将他拉近自己,又固执地重复:“曲淮,我没有错。”
“我只是想活着。”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终如游丝般绝望地哽住。
“只是……想要你也能活着……”
说完这些时,夏绫枳正将手中诗集翻过一页。
覃友莉坐在书桌前,犹豫着,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那把他抹掉的话,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她眼神果然暗了暗。
“会后悔的。”她将书放上茶几,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所以必须趁现在下手,越是拖下去,越是会犹豫,越是犹豫,事情就越会变糟。”
因为她知道。
他是个与自己一样的人,满嘴的爱与喜欢,却掺不进半点真心,但凡需要,多动听的话都能说给你听,多深情的眼神都能演给你看,可倘若有朝一日假意相拥,才会明白彼此的心口都是冷的。
那里并没有爱意。
那里有的,只是如苔藓般暗自滋长的敌意。
迟早有一天,会将地方置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