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少爷刁钻惯了,向来都是别人哄着他,让着他,少有让他吃瘪窝囊的时候。就傅寒那两句话,卫琏玉很快就不在放在心上了。
这边卫琏玉走得爽快,那边叶甚蒙却跟吃了大便一样难受。他和卫琏玉之间的事情他既然做了当然就一并要承担后果,他假设过,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能够承担,他并不需要傅寒出手,也并不想要傅寒掺合进来。
因此傅寒那句话让他并不好过,这不是他需要的,但事实上傅寒所作所为又让他觉得有那么点亏欠,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太理直气壮。
“我说过不要去惹卫家的人。这是第三遍,叶特助。”
叶甚蒙没应,不置可否的撅了撅嘴。
傅寒见他那副表情,冷笑了一下,把玩着手中的刀,低声道:“叶特助,你要是你觉得你玩得起,我现在就不会半夜三更坐在这里。你有多大个身板能和卫家碰?还是你觉得你能找几个流氓,绑了卫琏玉那个东西你就能了?”
叶甚蒙抿着嘴,他能力不大他有这份自知,他也一直在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就必须得卑躬屈膝,他就一定要对找上门来的挑衅视而不见。
其他的事情叶甚蒙可以绕道走,要多远走多远,但是就那一件事他这辈子都绕不过!八年前他逃了,他窝囊的求着傅寒带他走,他走了。可他走再远都逃不掉,他逃过了一个绝望其实不过是陷身在另一个绝望当中。他远走他乡却根本卸不掉身上已经背负的痛苦和懦弱,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再没有挺直过背做人。
他就是贱,他早就丧失了堂堂正正说爱的资格。所以他即便在这场关系中付出再多,哪怕是赔上性命,他也永远不敢要求平等,因为一开始他就丢了作为人的根本。他的爱,永远像个不健全的侏儒。
“我没有那样想,傅总。但这是我的事。”叶甚蒙语调僵硬,双手贴在裤腿上,壁灯暖橘色的光笼罩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暖意,反而衬得那浴袍下的脸色越发青灰。
“你的事。”傅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慢慢从床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立刻在床头投下一片暗影,让空旷的房间显得更加暗沉。“如果刚刚躺在床上的是男妓,那确实是你的事。叶特助,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想插手你的任何私人事务,但我也不希望你的任何私人事务影响到公事。”
叶甚蒙眼皮颤了颤,也许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讨不了好,但真正听到傅寒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又觉得异常难以忍受,就像肺里涨了个气球,越来越大,仿佛要把他撑爆。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痛,五脏六腑都痛,被挤压被扭曲的痛,如同一阵阵的痉挛在身体四处流窜。再开口就连声音都变得无力起来:“这是我的私事。”
他的口气像是求证又像是笃定,却带上一份不愿退后妥协的坚硬。这份坚硬本不该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态度上,但现在的叶甚蒙却觉得退无可退,好像坚守在这个地方,坚持这是他私人的事情,就可以避开那令他无法剖白的八年前。
他想傅寒是一定生气了,或者说是被冒犯更恰当。对方长时间的静默只不过说明他的怒意在逐渐攀升而已,这个看起来沉默冷静的男人其实心眼小得可怕,至少对他是这样。甚至有时候叶甚蒙会想,如果不是他一心一意的喜欢对方,无论什么事都愿意让步,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真正受得了傅寒那种连你吃他一片薯片他都能记上一年,并且想法设法讨回来的性格。可是叶甚蒙却无力再去主动缓和这份怒意,他就连站在那里都觉得困难,累,透心透底的累。
即便是傅寒生气了,即便是对方打算给他难堪了,叶甚蒙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并不与人所想的一致,傅寒并没有说什么尖锐苛刻的话,也没有怎么拿捏他,傅寒仅仅只是把那把刀叠好递给他,“既然是私事,我很抱歉插手进来,以后不会了。”
叶甚蒙有点彷徨有点无措,他不知道是光线的关系还是心情的原因,他看着傅寒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那种不完整的感觉剧烈的冲击出来,缺失带来的异样,孤寂,沉重似乎都沉寂在那具阴影般的背影里,被囚困在里面却没办法出逃。
叶甚蒙用力拍了拍脑袋,他有点后悔说那些话。比起自己,他重视傅寒要多很多,哪怕这一切不过是他想当然的东西,哪怕傅寒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哪怕那背影和那种缺失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认识,但仅仅是想到有某种可能,叶甚蒙就觉得他后悔了。
舍不得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一点都舍不得。
哪怕他的舍不得从来得不到认可。
叶特助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个什么头绪,干脆倒头大睡,吃好睡好才是人生真谛,反正就算是这种悔意和痛苦他都已经习惯了。
第二天,叶特助迟到了。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遇到去卫生间的颜特助,颜少君多看了他几眼,笑道:“叶助,郑总在办公室等你呢。刚刚林秘书还说给你打个电话。”
叶甚蒙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是哪个郑总。但是对颜少君这个人,叶甚蒙心里有了些想法,昨天的事情傅寒能找过来,除了颜少君他想不到其他人会通知傅寒。他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从来都只把颜特助当个老资格,所谓老资格一般就是那些喜欢混不喜欢往上爬,年纪一大也就没机会没劲儿再往上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