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看我一眼,倒也没再坚持,站起了身。
我慌慌张张胡乱套上衣服,脑中还是一锅糨糊,手脚也不利索了,外衣的扣子好半天也没系上。
这时,一双晶润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帮我系上了扣子。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清颜,我再也忍不住了,抓住他的手腕,道,“不用,这些事不用你做……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想起做这些了?”
他的手停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扣子系上了,同时,垂着眼睑,淡淡道,“我听说,这些事依例都是由侍寝的妃嫔侍书做的,不是吗?”
“没错……”我顺口回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僵了。
此刻,他已系完了最后一个扣子,轻轻从我掌中抽出手,拿过旁边的腰带,为我佩好。接着,后退一步,上下看了看我,似乎终于满意了,这才平静地接道,“我若要入宫,这些是早晚要做的,先练练也好。”
经过那样漫长的一夜,昨日种种感觉竟是那样遥远,直到这时,我才重新忆起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有,昨晚我是因何来此的……我不禁有了一种重新回到现实之中的错觉。
怔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昨天说过,你不必如此。即使你不入宫,我们依然是朋友。”
“朋友和家人毕竟不同,”他接道,然后,凝望我片刻,又道,“何况,独孤家和安德王,也需要陛下给一点信心。”
我闻言一震,望着他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什么?”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一勾,答道,“陛下明白我是什么意思……陛下不愿让我入宫,真的只是顾及我的心情吗?”
我呼吸一滞,他知道……没错,他这么聪明,又怎会看不出?……我若收了他,那不是公然与先生唱对台吗?独孤家和安德王这么做,其实也是在逼我表态,即使我不站在安德王这一边,也不能站到卢家这一边,至少,我应该是中立的,才能让他们放心。可是……
就听玄瑾又道,“而且对陛下来说,亲政在即,也该做些准备了,不是吗?”
我张了半天口,没说出话来……不错,我当然明白。我若同意了,就等于接受了安德王的示好。同时,给了群臣一个信号,我并非独独倚重卢氏,这样,朝堂上不同的声音才会更有力,蛰伏的安德王一系,才有可能打破卢家独揽大权的局面。这对我,对安德王,都有好处,可是……
大概见我沉吟良久,未曾作答,玄瑾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准备迁就卢氏到几时?即使陛下依然要重用卢氏,也需在朝中扶持可与之抗衡的势力,这点,陛下应该明白……”
明知他是对的,可我心中莫名地,就升起了一阵烦躁,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勉强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
好在他倒也没继续逼我,只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暗松了口气,连忙转开了话题,“对了,前两日玄瑛问,什么时候,你能和他回总坛一趟。一是做一些交接,还有,长老会的筹建也需要和教中高层讨论一下细节……”上次我和太后议定让玄瑛升任左护法,暂掌教中事务,至于长老会,虽然独孤家出了事,但太后也没说要改变当初的方案,我自然是装糊涂,照旧行事了。
玄瑾挑眉道,“怎么,他着急了?”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玄瑛,不由一笑道,“你也知道他是沉不住气的,倒不是为别的……”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才又道,“那个,你可还恨他?他那天也被我整得挺惨,要不,就原谅他吧?”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但总有些说不出口。玄瑛对玄瑾,背叛在先,酷刑凌辱在后,我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原谅,自己都觉得不靠谱儿。可现在两人马上又要共事了,好歹面上总要过得去。
谁知,玄瑾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我准备好的一堆说辞堵了回去,“恨他?没有啊,我几时说过我恨他?”
我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玄瑾见状,摇了摇头,转身踱至窗边,静立良久,才平静地道,“他总觉得我会恨他,其实,怎么会……看到他,就像看到我自己。自私,贪婪,嫉妒,愤怒……那个小东西眼中的哪一样,我不曾在镜中见过?恨他?不,只是怜悯而已……看着他痛苦,不时再做点什么,让他更痛苦,这感觉,就像在捉弄自己,非常有趣……”
我倒……这个,老大,您的兴趣果然与众不同啊,我无语了。
这时,玄瑾突然转过了头,望向我道,“陛下,他其实蛮可怜的,对他好一点吧。那个小东西,就是有点蠢,又偏爱耍点小聪明,倒没大的坏处。逗逗他就行了,别把他欺负得太狠……毕竟,他已经被我欺负了二十年,够惨了。”说到最后,声音转柔,眼中竟微带笑意。
我已经看愣了……情况好像和我当初的想象,完全不同啊。半晌,我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你当时不是真想杀他吧?”
玄瑾侧头看着我道,“陛下要收服他,我就帮陛下演场戏,让他感念陛下的恩德,不好吗?”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不禁对他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当初,他可是把玄瑛吓得半死,连我都没发现异样。
见我呆愣愣的样子,他脸上神情愈加柔和,抬起眼,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轻声道,“我记得,他小时候白白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