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他刚才瞪咱们的事儿了?再说了,我要是他直接等他爹睡着了,敲断他的腿,看他还威风不。”
“胡闹,他爹断腿了谁以后干活养他们?他弟弟妹妹还小呢。”
对于外面的世界,村子很小,但发生的悲欢离合一点也不少。家庭和睦的自和睦去,悲剧的也自有悲剧来。有时候真正小地方,有事时团结也是团结,但平时妖风一点也不小。就好像这是大世界的小小缩影,门道多着呢。
三天两头组织一次的扫盲班,看着大家闲着打孩子,或者趁着聚集物色儿媳妇和女婿,要是双方有那个一意思约好开春下定。要是没看上,就继续。这期间也发生不少狗屁倒灶的事儿,所以别看,冬天一点也冷清呢。
李四忙了一个星期就结束,最起码得后年去才有可能再次有他修水利的名额。有李四在家俩孩子不敢肆无忌惮的拿出宝贝里的东西。连汪旋都不敢随意在炕上盘腿捣药了。
李四倒没有对他凶,甚至从接他回来起也没有再说他一句不好的话。只是到底心里意识到寄人篱下,凡事小心翼翼的就怕惹人不快。他这样的身份,从小生活的环境,没办法让他和狗蛋那样,肆意的生活捣蛋。
狗蛋做啥挺喜欢带上他,俩人一冬天几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春天总在等待中悄悄来到,在不注意的时候总觉来的突然,比如谁家院后突然冒出鲜嫩的枝叶。一夜之间变得泥泞的泥土路面,小孩子不惧冷,破鞋子脏了湿了,就光着脚丫子踩在上面,冷得瑟瑟发抖,手脚冷得发紫,有些小孩冻疮一片片的,可看脸上笑得开心。当然如果碰到脾气不好的家长,到家里勉不得被一顿竹笋炒肉。
一旦春天来了,那种重新一年了的感觉才明显起来,从入冬到一年之中重要的节日——春节,其实除了有点肉味。跟平常的日子没有太多不同,贫穷人的节日又有什么不一样?
只春天是不一样的,因为意味着万物复苏,食物充盈起来。去年秋天收获太少,多少人发愁,看着一溜排的等待喂哺的娃儿们,大人发愁得睡不着觉。
树叶子还没有长出三四片来,林间已热闹起来,叽叽喳喳一片欣欣向荣。狗蛋猫着腰无声无息,手里大弹弓拉得紧绷,这些无论从冬日苏醒亦或者从南方归来的鸟儿,光顾着快乐。狗蛋腰间挂着三只不知是什么种类的小鸟,倒挂着,要么肚子要么脑袋烂了。这是被狗蛋自制的弹弓子打中死了的。
一个冬天,他不断学习已经可以追上了兔子,他又比去年长了一小截,长长瘦瘦的双腿,挺直有劲,倒腾跑的时候嗖嗖的,在林间动静很小,就跟小动物一样。
天上的光越来越亮,这是到了中午了。太阳还在厚云层里挣扎,只不过那样的强光还是挣扎出了几丝,刺破了厚厚的云层,露出一些姿态来。靠着这一点光亮,树木花草就能发芽,小动物们也出洞了。
汪旋两只篮子里的嫩野菜已经满了,因为有狗蛋这个跟猴子似的,对这片山林熟悉的不得了,因此少有挖野菜的孩子到的地方,野菜长得很密也很肥硕。
如果现在他要是不小心掉进像当初道观的废井里,不会像当初那样无助了,他自信可以轻易的爬上来。只是天气还带着寒意,狗蛋半天在山林里转悠,难免收了寒气,身体倒还好,鼻子下面流出两条清亮的鼻水来。他伸手一抹完全不在意。
“汪旋,你看这个。”
汪旋抬头,“老鼠,不对……”。狗蛋接着他的话头说:“这是松鼠,你看比野鼠大,身体长,特别是尾巴。”
“还活着,我故意把它打晕了没死,回来让爹编个笼子出来,咱们养起来。”
“……那给他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吧,草根,野果粮食。”
汪旋不接话了,家里没多少粮食了,要么挖野菜是为什么?还不是大家都知道家里的粮食过不到趟去。家里三口人,只要李叔叔一个人挣工分,还有养两条狗。就这狗李叔叔不知道有多嫌弃,一点用处没有,尽是浪费粮食。哪怕每次只喂点剩饭,但这时候哪里有剩饭?每次他偷偷匀点粮食喂都胆战心惊的。
李叔叔见了肯定不舒服的,人都没吃的了,养狗就是不懂事儿!
“别了,咱养不起的,回家杀了去毛去内脏,好歹是块肉。”
“那也行,松鼠肉好吃着呢。”
狗蛋解开腰间挂的大大小小的小鸟尸体,扔到地上,汪旋把装满野菜的篮子腾出来一些。将狗蛋的收获放进去,再盖上一层野菜,谁都看不见。
“狗蛋哥,你现在都能追上兔子和松鼠了,那以后咱们是不是就有很多肉吃了?”
“难说,这里面没啥猎物,深山我们也不敢去啊。”
汪旋想想也是,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想那时候他们除了掏鸟窝,勺水摸泥鳅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狗蛋哥都能打兔子野鸡松鼠小鸟了,当然如果能碰上这些小东西的话。而他配的药比以往又进步了一点点。
回首再看,村里同龄的伙伴,还是那样,他们却好像跟他们不同了。他也不是吃白饭的,能弄到吃的越来越多,等他们都长大了,也许养狗再不用担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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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村里办事,如果不是赶时间都选择冬天或者刚刚来开春,冬闲嘛,加上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开春的话,可能跟动物一样,人也是要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