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放开魏谦,连着往后退了五六步,面露惊惧。
只见他胸口一道大血口子,血像喷泉一样地喷了出来,人们这才发现,魏谦手里拎着一把厨房剁骨头用的大砍刀。
魏谦砍人毫不手软,一刀下去,他连脸都没抹擦,一手拎着砍刀,一手捡起一个碎了一半的酒瓶,招呼不打,连话也不说,直接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地冲上去肉搏。
有道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人避开晚上人流高峰,挑白天清净的时候过来闹事,可见本来也不是什么横的。
于是十几个人,当场就被一个不要命的全部干翻了,以其惊世骇俗的金玉其表、熊包其中成全了这一段传奇。
乐哥听说这事带人匆匆赶来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了,就见了现场一地的血和酒水。
半个身体鲜血淋漓的少年身上就剩了一件白背心,坐在沙发上,伸着胳膊让闻讯赶来的三胖哆哆嗦嗦地给他清理胳膊上的碎玻璃碴子,手不自然地垂着,也不知是脱臼还是骨折。
然而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一声不吭,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抽着一根烟。
第八章
从退学到那场以一对多的架,一整年的时间,魏谦一直过着一种机械而日复一日的生活,这种生活就像是一块粗粝的磨砂纸,把他身上一点年少跳脱气像死皮一样地磨下去了。
前途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时光推着他疲于奔命地走,魏谦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痛苦,可是后来他发现,一旦人身处“痛苦的日子”中,反而对“痛苦”的感受不那么敏感了,他依然能找到一些乐子,并且津津乐道很久,一年过得很快。
其中就有一场是魏之远闹出来的。
小远不像小宝,魏谦说什么他都会听,一般不用和他多费口舌,可没想到上学这事,这崽子竟然学会斗争了。
魏之远死也不愿意去上学,他的生活环境比较畸形,对一些生存相关的事知道得格外多,对正常小孩该有的常识却欠缺得惊人。他对学校毫无概念,小宝和他说,上学就是坐在教室里学认字和算数,魏之远想了想,认为自己对认字和算数也毫无兴趣。
小男孩固执地认为上学就是什么都不干,每天好吃懒做靠大哥养着。
这让他恐惧去学校——尽管那年秋天,魏之远已经被魏谦捡回来整整一年,跟小宝也混了个十成熟,甚至经常在一起掐吧着打架,他依然有一种随时会被抛弃的恐惧。
魏之远把为这个家做贡献当做减缓这种恐惧的方式,做家务和捡瓶子卖零钱就是他贡献的方式,当他被“剥夺”了做贡献的机会时,魏之远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他被抛弃的前兆,于是开始了他激烈的反抗。
魏谦每天忙得像狗,当然不会体察少年儿童那点扭曲的小心思,他只是在开学那天早晨,简单粗暴地把魏之远和宋小宝从家里拎出来,不顾魏之远的扑腾回手反锁上门,然后一路连拖再拽地把他们俩送到了学校。
其间,魏之远表现得像个炸毛的猫,被魏谦连一起拎着,脚不着地,悬在半空中,以狗刨的姿势连抓再咬无所不用其极,不时引起路人围观。
出门遇上三胖,三胖一看就乐了:“哟,谦儿,这是要干嘛去?他挣吧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你终于决定要把他俩宰了吃肉啦?”
魏谦狠狠地在魏之远屁股上扇了一巴掌:“听见没有,丢人现眼的东西,待宰的猪都比你视死如归!”
魏之远脸红脖子粗地宣布:“我不上学!”
宋小宝起哄架秧子,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欢快地在学舌说:“那我也不上学!”
魏谦刚要说话,身边突然又炸开另一声带着哭腔的自由宣言,一个小男孩也是被他爸强行拎到了学校,一路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地说:“我不想上学!”
男孩妈迈着小碎步紧跟着,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对那熊孩子进行思想教育,魏谦侧耳听了一阵,发现她从科学家说到了赚大钱,又从远景未来说到了晚上给买酱肘子,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无所不包。
做大哥的少年没法认同这种繁琐教育方式,他走简洁路线,当即冷笑一声,转过头来高贵冷艳地扫了这俩熊孩子一眼,冷酷无情地说:“我问你们俩的意见了吗?有你们俩说‘不’的份吗?”
一句话出口,掷地有声,魏之远顿时不吭声了,宋小宝本来就是纯属跟风,立刻也见好就收不捣乱了,连旁边那一直哄不好的熊孩子都跟着抽噎一声,莫名地不敢哭了。
魏谦在学校门口把魏之远放下,冲着小学一扬下巴,用大赦天下一般的口气说:“进去吧。”
宋小宝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魏之远还在原地,又犹犹豫豫地站住了。
魏谦耐心彻底告罄,沉下脸看着小远:“反了你了,你想干嘛?”
魏之远梗着脖子不吭声,魏谦冷笑一声:“爱去不去,谁还求你,有本事你滚啊。”
魏之远本能地退了一步,他不怕大哥发火,就怕大哥这样毫无人情味地冷嘲热讽。
魏谦懒得惯着他毛病,转身就走。
魏之远心里委屈极了,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地想要多亲近这个人一点,想要多为这个人多做一点事,可好像无论他怎么样,对方都毫不领情,大哥就像是一个他永远也讨好不了的人,总是给他这么一个转身就走的背影,连笑容都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