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了。
郑家的几个姑娘除了郑明薇之外都已出嫁,今儿也回来了,另还有几个伯公和叔公府里的婶婶或姊妹,明玥带着一头钗饰,听这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她,只好垂着头做害羞状浅笑。
所幸并没有过得太久,外头一阵爆竹盈门,小厮一个接一个地扯着嗓子往里头回禀:“迎亲的队伍到啦!裴家的花轿到啦!”
“哎呦,来啦,快去瞧瞧!”女眷们哗一下都从绣楼散出去,明玥脖子发酸,这才动了动呼出口气来。
“明珠和明霞都回来了”,邓还娘已经转了泪,又知道这会子还不能哭,忙使劲儿忍住,牵着一身嫁衣的明玥下楼,“到院子里说几句话吧。”
庭院里,郑明珠、郑明薇和郑明霞都在一处,对着明玥打量片刻,郑明珠先过来道:“祝七妹妹琴瑟和鸣,成了亲……便好好的罢。”
明玥轻轻福身:“谢大姐姐。”
郑明薇只在原地看着她,明玥不知她今儿是否还要闹一场,便也不动,二人对视片刻,郑明薇偏开眼去,说:“花开正好,我便祝你能拥良辰美景。”后半句她没说出来,——受万般愧疚。
明玥微微垂眼,晕了胭脂的双颊只看得出羞涩,她浅浅笑了下,同样依礼福了个身。
郑明霞才出嫁不到两个月,满脸都是新婚的娇羞,过来握了握明玥的手:“六姐祝你鸳鸯福禄,花好月圆。”
明玥心底忍不住失笑,郑明霞成亲时她说的“祝六姐花好月圆,鸳鸯福禄”,今儿郑明霞可是省事儿。
与她三人话过,邓还娘便神秘地将明玥拉到一个穿粉蓝褙子的嫫嫫那,自己则带入往前厅去了。
那嫫嫫一板一眼的给明玥进行了一会儿那啥教育,末了给她箱里塞了几本春宫图压箱。
大红的盖头一落,明玥平静地想,她是真的要出嫁了。
外头,裴云铮一身大红喜服,神采奕奕,身后跟着崔容与、阮子雅以及远道而来的许令杰,阮子雅在门外蹦着高儿大喊:“郑四郎,别抵抗啦!快开门吧!你府里的人能抵住咱们外头这些儿郎吗?是不是?!”
“是!”外头来迎轿的上百名儿郎齐齐应了一声,立时以气势压倒了郑府里一众丫头小厮们的喊声。
“嘿!”郑泽瑞大叫:“二哥来搭把手!我还不信了!云哥儿来单挑!”
郑泽慕:“我来出对子!”
身后八哥儿和十哥儿人人捧着个大红包,拽郑泽瑞的腰带,“四哥四哥,大门要坏了哦,要不……放他们进来?”
郑泽瑞欲哭无泪:“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于是郑家大门在经历了“比谁嗓门大比谁力气大和比谁能不断气的对对子”三场比试后被成功攻破。
老太爷、王氏,郑佑诚、邓环娘,都已端坐在正堂,裴云铮红衣墨发,衬的面容如玉,端端正正地敬茶行礼,少顷,盖着红盖头,一身大红嫁衣的明玥由邹老夫人引着出得堂上,叩头拜别。
老太爷是撑得住的,王氏酝酿不出泪意来,却也使劲儿揩眼角,使眼睛看上去红红的,又一并与老太爷教导几句“上孝长辈,下悌手足,凡事勤勉”的话,场面上瞧着也是十分慈爱。
然而一旁的郑佑诚和邓还娘却是忍不住,郑佑诚平日内敛,到了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不舍,邓环娘更是紧紧拉着明玥的手,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砸。
明玥低着头,只能见到邓还娘的裙摆和脚尖,裙摆微微晃着,因为邓还娘哭的身子微抖,“过去了…要孝敬婆婆……爱护弟弟妹妹,凡事…不能自作主张,敬重夫君……”明玥心头一阵难过,又升起无限愧疚来,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双手用力反握住邓环娘的手,母女两个难舍难分。
外头催妆的喜娘喜庆地大喊:“新娘子要上花轿喽!
邓环娘一个醒神,忙强忍着松开手,过来想嘱咐裴云铮几句,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裴云铮躬着身子,郑重道:“夫…母亲请放心。”
邓环娘听了他这话,泪掉得更猛了,郑佑诚忙过来劝道:“好了,莫耽误了时辰。”
外头喜娘又催了一声,裴云铮依礼别过,先行回到迎亲的队伍里。
“走吧,走吧”,邓环娘哽咽着将明玥交到邹老夫人手里,堂外郑泽瑞正等着背明玥上花轿。
伍泽昭站在老太爷身后,厚厚的大红盖头阻隔了他的视线,更阻断了其余的一切。
直至这一刻,他终于清清楚楚地,一层一层拨开那些堆陈于面上的或惭愧、或歉疚、或兄妹友爱、或一时困苦相依的复杂情感,看到了被他潜于心底深处,纵然慌乱无措,却依旧勃然而动的,另外一种情愫。
那情愫已然滋生,更在压抑之下如藤蔓般疯长,然而,此情此景,容不得。
——容不得这拨人心弦却也噬人血肉的情愫,容得下的,只有他心里已愈发飘远的兄妹之谊。
“我也该送七妹妹一段。”伍泽昭笑着上前两步,说。
邓环娘有点儿为难,今儿伍泽昭来得奇早,按说应该在外头与宾客一处,但老太爷说他实也算是娘家人,况他与郑家的关系之深世人皆知,旁人也说不出甚么来,只是这会儿……邓环娘征询地看着郑佑诚和老太爷,老太爷却没考虑,直接捻着胡须道:“你原是哥哥,送妹妹一段也是应该,便叫四郎在仪门处换你。”
伍泽昭施了一礼,过来明玥跟前弯下腰:“七妹走吧,二哥……送你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