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启动后,宣中阳任县委书记,郑天良任县长,这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至于让宣中阳任书记,有人说这是叶正亭在搞政治平衡,其实合安县的实权将牢牢控制在未来的县长郑天良手里,郑天良本来就不是一个等闲之辈。郑天良过年的时候,用大部分时间来回味五十岁这个年纪对于他最后的意义,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将工业区这个烂摊子重新收拾起来开张,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他觉得自己做一个市长也是绰绰有余的,最起码不比黄以恒差。
过年的时候,登门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他实在记不清拜年的来了多少人,只是记住了没来拜年的人有几位,好像也只有两个乡的书记乡长没来,这两个乡的头是因为过了年就要退了,所以他们有胆量不拜年。郑天良让周玉英买了三百多个一次性纸杯,春节过完的时候,只剩下不到十六个了,因此来拜年的人数大约为二百八十四人左右。二十八个乡党政一把手和部分副职,县直各单位主要负责人,各工厂企业的厂长经理,还有一些有想法的普通百姓也来拜年了。
拜年主要是送礼,送礼比较难听,所以拜年就是一个幌子,做掩护用的。
断了一条腿的于江海从医院里出来后也到郑天良家拜年,他一进门就哭:“郑县长,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了,我这是为了县里的工作而致残的,可县里到现在还没有给我平反,也没有个交待,我老婆要跟我离婚,郑县长,我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你可要救救我呀!”
郑天良拉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于江海:“大过年的,哭什么?你的事我当然是要管的,只是这一阶段忙于工业区的改革,所以县里还没来得及研究你的安排问题。凶手一定要绳之以法,我已经跟公安局说过多次,这个案子不能拖,不然合安的社会稳定就得不到保证。”
于江海说:“郑县长,凶手没抓到前,县里能不能给我定个因工负伤,另外就是我都付出了一条腿,总该给我适当安排一下,如果实在有难度,,残联副主席也行,弄个副科级,老婆就不会跟我离婚了。”
郑天良说:“这事还要跟宣县长商量,你放心,我会充分考虑你的事情。”
于江海临走前丢下了一个信封,郑天良执意不要,于江海说也没带什么东西,这点小意思就算两盒糕点吧。在推拉争执中,残废于江海还跌倒在了茶几边,杯中残余的水也就此泼翻在地。于江海走后,从屋里出来打扫的周玉英发现了信封,脸上有些迷惘,郑天良将信封交给周玉英说:“你给我将钱收好,等过了年,全部上交县纪委。”周玉英数了数说一万块钱,郑天良生气地说:“想拿一万块钱买一个副科级,我绝不会让他得逞,想贿赂我,没门!”
周玉英说:“你接收了那么多人的烟酒,每人送的烟酒都值千把块钱,不是贿赂又是什么?”
郑天良说:“这不一样,烟酒是礼节性的,送钱就太肮脏了。”
周玉英笑了起来:“烟酒不就是把肮脏包装了一下嘛,其实都一样。”
郑天良说:“过年后,一些非亲戚朋友送的烟酒也要交到纪委去。”
春节期间,公开送信封的共十一万五千块钱,这些钱都由周玉英送到了县纪委,而大部分塞在烟酒盒子里的领袖头像总共是多少谁也不清楚,赵全福万源等人拜年送的烟酒盒子里塞的都是银行很喜欢的纸,郑天良悄悄地将那些纸都送到省城交到银行里去了,他将一大堆纸换回了一张纸。将钱看作是纸就像恐怖分子拉登把“恐怖袭击”说成是“圣战”一样,比较体面。
过了年后,郑天良感到工作轻松多了,他主要就是忙着接待陪同和参加各种宴请,还有就是奠基剪彩之类的事情。中飞啤酒公司从美国进口了一条罐装生产线,投产时郑天良参加了第一罐啤酒下线仪式,他接过了生产线上下来的第一罐啤酒,也接过了他为之呕心沥血奋斗来的沉甸甸的政绩,政绩不是商标,而是品牌的内涵。
中飞兑现了诺言,让百分之九十的工人重新上岗,一些感恩戴德的工人们在拿了第一个月高薪后凑钱给县政府送了一个匾,上面用黄铜镶了四个大字“爱民如子”,虽然这四个字有些封建色彩,但这是一种朴素的情感,
孔令根经常过来,他包租了一套红磨坊的套房,他来的时候都要邀请郑天良去喝茶,但郑天良决不洗澡,孔令根也不勉强,他们相安无事地喝茶聊天。谁也没再提起过那笔三百万块钱的事,大家心里都很有数。孔令根知道如果没有这三百万,就不会有一百八十美元的让价;郑天良认为如果没有这三百万,合安啤酒厂就不可能成功转让掉全部产权,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将茶继续喝下去,一直喝到郑天良走进了班房。
工业区的缫丝厂、电子元件厂、水泵厂等所有企业在一九九九年春天的时候,好像喝醉酒睡了许多年后突然醒来,他们在资本家个体户的手里重新勃发出对市场的贪婪和yù_wàng,就像一个酒鬼对酒的热情一样。合和回迁工程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空中延伸,而罗马假日花园则已经完成了一期工程的百分之八十,花园别墅式的楼房已经开始在炫耀最初的轮廓。郑天良春天的心情很好,酒量好像也与日俱增,他常常批评赵全福万源说:“你们这些资本家只顾赚钱,从来就不讲究朋友间的交流和谈心。”于是他们就从工地上撤回来陪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