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欧阳行便一直在笑。
“人皆笑我风尘色,我笑人间多风尘。”
要不是看了红葵已经写出来的三首小令,他一定写不出这样的句子来。
他自信那红葵一定懂得自己这句子中的那一抹说不清的意味——虽然看上去有些凄凉,但那是红尘旅客最热烈的心意。
于是欧阳行便安静地在祥喜客栈里等着,等着红葵再给她写信。
但一连等了三天,《八股参议》都已经看了五六遍,却依旧不见期待中的信件送过来,反倒是不少江南书生送来各自的文章,而都察院有几个自己的师兄,早已经从三净书馆毕业多年而现今当了京官的,也写信来说想见一见自己。
这三天娄复清又来找他,欧阳行不胜其烦,问清楚加入圣火门并不需要缴纳会费之后,便答应了。娄复清喜不自胜,说秋闱之后带他去圣火门听课云云。
看着桌子上一大摞的书信,欧阳行拆开了两篇看,一看他便发现写信给自己的这些个书生,倒也是有些本事的,字里行间颇有章法,让他对各路考生的小觑之心收敛了一下。
然则深钻在八股之中的文风文路,依旧让他觉得有些头大。想着科举制度这么多年过来,越发迂腐不堪,也怪不得写诗的人越来越少了。
欧阳行看了五六封信件,想着以后自己要是当了官,便天天与这些迂腐的文字打交道,心中又烦闷起来,觉得当官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出路。
人生的路本就是这样,选择那一条都有不如意的地方。欧阳行想到这里,握紧了拳头:之所以不如意,绝对是制度的问题。自己当官之后,一定要借着和皇帝的关系,好好改革一下科举制度!
随手把那些信件书裹都推倒了桌子中央,他伸直手后顺势把脸也贴到了桌子上。
欧阳行觉得嘴里有些苦涩:这红葵姑娘怎么还不给自己送信来呀?
脑海中幻想着红葵姑娘的身影,不知不觉突然又思春了,发觉下体的肿胀,欧阳行又自我怀疑起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明明期待着高山流水的友谊,下体怎么这么不听使唤?
欧阳行痛恨自己!
他猛地站起身来,从枕头下翻出《楞严经》,正要开始背佛经,却听到有人敲门。
难不成是红葵的信来了?
欧阳行掏了一下裤裆,往上提了提裤子,便往门外走去。一开门却看到了一个干瘦的书生。
这书生眼睛有些小,鼻子有些大,脸色蜡黄,看上去似乎小时候生过重病。他眼神中有意思警惕,或者说害羞,与暗影见自己的模样似乎有些像,似乎是久不与人打交道使然。
看到欧阳行,这书生笑了一下,笑容明明很勉强,欧阳行却感受到了真诚。
“您是?”
“在下王玉龙,芜湖人,就住在你隔壁。知道原来名闻京都的欧阳才子便在对门,便忍不住前来叨扰。”
欧阳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知道京都中流传的自己可没有什么才名,有些色名才是真的。不过既然是对门,欧阳行也不好推脱,开门请进之后笑道:“哦,原来是邻居。王兄请进。”
王玉龙点头笑了一下,便不客气地走了进去。他从欧阳行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欧阳行闻到了一丁点儿的豆渣味儿。
“王兄早上刚吃过豆腐?”
这一句简单的问候似乎一下子戳进了王玉龙的心坎,他脚步一顿,脸色立马便潮红一片,显得极为局促。紧接着他眼皮一跳,不好意思地说道:“并没有,只是进京之前,还在家里磨豆腐。”
欧阳行一笑:“呦,没看出来王兄还是个手艺人。你不知道,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就想着学做豆腐呢!只是当时街上卖豆腐的老头看我邋里邋遢的,不愿意收我当学徒。”
王玉龙闻言眼睛一亮:“欧阳兄不是圆镜先生的弟子吗?小时候竟然还想学做豆腐?”其实王玉龙最想知道的是欧阳行方才说的“邋里邋遢”,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问。
欧阳行一挥手,拉了个凳子坐到桌子边,把桌子上散乱的书信收起来,说道:“小时候苦着呢。难道我在京都要饭的事情也要告诉你?”
王玉龙自然是不相信的,笑着说道:“欧阳兄真是有趣之人。”
“喊我表才便是。”
就在这时,刁小三又找了过来。这七八天的功夫,他脖颈上的伤口已经好利索了,显然作为一个修士,到底有些超出常人的地方。
看到王玉龙,刁小三一愣,问道:“有客人?”
“没事儿,新交的朋友,进来坐。”
看到穿着破烂衣服,腿上泥渍斑斑的刁小三,王玉龙一愣,听欧阳行这口气,竟然与这乞丐是朋友?难不成他刚才说的是真的?
刁小三也不客气,进来之后把手中的叫花鸡往桌子上一扔,便往后走坐到了欧阳行的床上,盘起脚来说道:“你们边说边吃,我也听听有文化人说话,长长知识。”
王玉龙却有些意外,慌忙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放到桌子上,说道:“马上便是秋闱,我还要回去温书,便不多打扰了。这是我的一篇文章,还望欧阳兄有空看一下。”
看到王玉龙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刁小三撇了撇嘴:“这人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
欧阳行一边拆开王玉龙的信,一边笑道:“你看不起他才是真。这人可能有些怕生,你别多想。”
刁小三站起来,不客气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