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馄饨的大婶似乎受了些惊吓,一边收拾被打翻的汤锅,一边频频看向后背冒着热气的宁路远。
“月见!”
柳昭和喊着月见,快步走向宁路远,拉着他的胳膊就走。众人都以为她要去医馆,站起身来,却见她一撩车帘,拉着宁路远上了马车,就没了动静。
月见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马车,垂下的车帘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柳珉川微微一愣,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若有所思。
他跟这位宁公子并无深交,但他也知道,宁路远,是这京城中无数名门想要拉拢的对象,不论是想要和他攀交情,还是想和他结为姻亲。
宁路远,倒是个人才。
君梓桓看了一眼马车,就转而看向了跌坐在地上的林依依和木香。
“我说,林姑娘,你这动静闹得挺大啊,看不出来,你这芊芊弱质力气倒是不在本殿下面前,也敢动手伤人,伤的还是京城女子倾慕崇拜的宁公子,也不知这京城中哪个男儿有幸娶得你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林依依的脸顿时煞白。
二殿下,这是要断了她的姻缘啊!
这话若是在京城中流传出去,还有谁敢娶她!
林依依不敢抬眸,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次得罪眼前的人。
“安桂,送林姑娘回柳府,若是二夫人问起,将此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二夫人。”
柳珉川懒得再看这虚伪的女子,直接吩咐安桂。
“是,大少爷。”
安桂转身看着林依依:“林姑娘,请吧。”
马车里,宁路远看着跟上来的柳昭和和月见,觉得不妥,轻咳一声。
“柳姑娘,不如我去和令兄一辆马车吧,医馆并不远,而且冬日穿的多,我并无大碍。”
柳昭和不说话,月见拿出药箱看着他。
宁路远无奈,只能明说:“柳姑娘,你虽未及笄,但你我毕竟男女有别,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你我共乘一辆马车,传出去与你的名声不好。”
“脱衣服。”
“啊?”
宁路远一愣,有些怀疑自己一瞬间的听觉。
柳昭和看着他:“我说,脱衣服。”
宁路远没动。
月见眨眨眼:“宁公子你倒是快点啊,万一烫伤的严重,衣服粘在身上就麻烦了。”
宁路远一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迂腐了,还是现在的丫头都这么听小姐的话?
正常的贴身丫鬟,此时不是应该拉拉小姐的衣袖,低着头红着脸,告诉自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同乘一辆马车,更不能说这种露骨又带着歧义的话吗?
柳昭和见宁路远没动,素手一伸,就要扒他的衣服。
宁路远有点慌乱:“我自己来,自己来。”
月见笑了笑:“宁公子不必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只是担心宁公子的伤势。”
原本还算镇定的宁路远,这次真的脸红了。
柳昭和瞪了一眼月见,月见眨眨眼,笑的欢快。
宁路远微微侧身,解开上半身的衣袍,露出被烫的后背。
从肩部一直到腰,红通通的一片,有些地方还起了燎泡,透亮透亮的,还有的应该是在走动的时候衣料摩擦弄破了燎泡,皱皱巴巴的贴在背上,很是渗人。
柳昭和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月见仔细看了看,赶紧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柳昭和接了过去。
“我就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伤,擦点药过几天就会好了。”
宁路远抖了抖胳膊,想要把衣服穿回去,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他的肩头上。
“别动。”
冰凉又带着点刺痛的感觉,在背部蔓延。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冷香,无声无息的包围着他,闯入他的整个胸腔。
宁路远有点走神,在下一个微小的疼痛感传来时,他开口了。
“柳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如今这样,你之前的努力只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你都看到了?”
“是,我都看到了。”
他看到安桂告诉她柳府这些年发生的一切,看到了林依依的心机和狠毒,也看到了她的聪慧和隐忍。
宁路远没有回头:“所以,柳姑娘,你不该为了我这点小伤毁了自己先前铺的路。”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条路不能走,那就换条路走,不过如此。”
低低的笑声响起。
“柳姑娘的胸襟气度,叫宁某佩服。”
“好了。”柳昭和擦好了药膏,“今后几日后背尽量不要沾水,这个药膏是月见亲自所配,很是有效,宁公子收好,每日早晚两次涂抹伤口即可。”
宁路远穿好衣服,接过来:“多谢柳姑娘。”
柳昭和看着他,神情认真。
“是宁公子为了救我才会受伤,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昭和感谢宁公子才是。”
宁路远笑了,笑得极为好看。
“区区小事,我们两个就不要谢来谢去了,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
柳昭和也笑了:“既如此,宁大哥也不要柳姑娘柳姑娘的这般见外,叫我昭和即可。”
“好,昭和。”
两人相视一笑。
柳昭和只觉得胸中郁气散去不少。
“我们下去吧。”
“恩。”
下了马车,已不见林依依的身影,柳昭和也懒得关心这个,她走向柳珉川。
“大哥,宁大哥的伤势已经处理了,并无大碍,我们就在这附近吃点东西,然后去永瑞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