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因年代久远,自有一番复古的矫情。汪顾有眼无珠地看着,十万分地想要看进去,可当真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再说,原屋主留的均为德语译制片,她英语都仅仅停留在普通公务交流程度,德语就更是一窍不通。“请问,这边有没有国语片?英语或者粤语的也行。”她边抿酒边问那位辛勤的管家。管家没多想,当即点头应有,“张小姐的加菲猫,全套,粤语中字。”
张蕴然热爱加菲猫,走哪儿都要带着,这是汪顾始料未及的。当年张蕴然就企图用加菲猫系列安慰宛若得了失心疯的她,然而未遂。兴许今天可以再试一试,毕竟她只是心情烦闷而已,并没有到失魂落魄那种地步。“那就麻烦你帮我放一下好吗?”她抬了抬酒杯朝管家致意,管家还以微笑点头,马上替她换好影碟,悄然退去。
汪顾以每四十秒举一次杯的频率机械运动着,偶尔干笑两声,嘿嘿,动静挺瘆人。第一部加菲猫看到四分之一时,她觉得尿憋便去找厕所,幸而头天抵达时已经光临过,于是颇为轻车熟路地抵达目的地,开闸放完水,提好裤子刚要洗手就听见一个声音在洗手间门外问:“有人在里面吗?”汪顾听出这是张蕴然的秘书,也是张蕴然事业和生活上的临时伴侣,满算得上这小城堡的半个女主人,便立刻扬声答道:“哦,我在。稍等!”敢情这三更半夜的还有人陪她不睡,实可谓缘分。
洗好手开门,汪顾见张蕴然的秘书正举着两只泥呼呼的小黄鸡等在外面,就好奇地问:“半夜还喂鸡?”张蕴然的秘书忙说不是,“张蕴然的阿三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把鸡窝踹了,小鸡吓得到处乱躲,这不,一躲躲阿三水槽里去了,刚捞出来。幸好我去给阿三喂宵夜的时候看见,不然它们都得活活淹死。”
阿三是张蕴然爱牛的名字,没什么特别,就欺负人家黑。西欧培育出的漂亮牛犊子一般个头都不大,但由于百年前用来打种的公牛源自北非,其性情即便比一般纯种斗牛温顺,却也比普通家牛活泼,见天儿的以为自己是个兔子,蹦来蹦去光知道消耗粮食,一旦没有夜草就要瘦骨嶙峋仿佛在四处申诉着“我家很穷,就差吃我了”——阿三身为张蕴然的宠物,自然要享非一般的待遇。张蕴然秉承千金小姐叶公好龙的宗旨,是不可能亲自动手为牛马服务的,阿三每日四餐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贤内助身上...汪顾挠头,同在一家公司两年,她居然还不知道张蕴然秘书的名字,每次有事需要通过秘书转接张蕴然,也都是对方先开口叫人,她直抒胸臆就好。
鉴于对方赶着救命,汪顾不便与之多聊,点点头就错过去了。
约莫十分钟后,张蕴然的秘书捧着两只干净蓬松的黄毛团路过偏厅,看见汪顾在喝酒看碟,便停下脚步礼貌地跟汪顾寒暄了一句,“汪董还不睡啊?明天不是要回b城?”汪顾心里憋屈,正想找人聊天排解,于是笑道:“还没,你呢?要是也没那么早睡的话,就来陪我喝一杯。”张蕴然的秘书看看鸡,看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她,只是先得弄来两只扎啤杯,把鸡搁里边儿放桌上,省得它们乱跑乱撞再跳楼自杀。
在后来的长聊中,汪顾弄清了对方的姓名,岑礼朔,是岑礼杉的堂妹,两人相差三个月,名字却都那么歹意,第一次喊,非让人把舌头咬了不可。
要说这岑礼朔,虽然年纪比岑礼杉小,但在张氏的资历可比其姐老得多:她还读大一时就申请了张氏的委培指标,并以双试头名的身份独占带薪培养名额。大学四年中她过得比同学都要滋润,可这并没让她长出什么大志向,并不影响她当一名好秘书的理想——有些人想当官,有些人想发财,她不,她就喜欢给人当秘书。她的理由很简单,当秘书只需要为老板操心,却不用为老板的钱操心,所以当秘书的人不显老,一辈子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论资排辈涨工资。况且当时张氏,或者说张蕴兮意欲培养的是且只是高级文秘,因为她需要有个心腹守在师烨裳身边。岑礼朔签一纸委培合约就把自己毕业后六年的时间交代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时间服务于几乎与她同龄的师烨裳,后来由于师烨裳越过部门经理推荐,直接升了岑礼杉的职,她为避嫌,续约后主动请求调离利益相关岗位。师烨裳素来公事公办不徇私情,她提出,她同意,可公司里的高级文秘就这么几个,轮调兴师动众没有必要,她便与张蕴然的秘书叶婕翎互调,去到挂着虚衔的监事长身边,并一直待到现在。
难怪跟师烨裳这么投机,敢情是老熟人啊。汪顾边抿酒边想,嗯,不然以师烨裳那性子,谁敢贸然接近她哟...“可你跟你堂姐不太像呢,不说是姐妹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汪顾举杯与岑礼朔碰一下,“说了倒还好些,五官挺像,气质不像。”岑礼杉是个干练淡雅的气质,一如多数得志白领。而岑礼朔也干练,也雅,却是书卷气的儒雅,好像无论你怎么胡闹她都会让着你一点儿,丝毫没有针锋相对的yù_wàng,也永远摆不出咄咄逼人的架势。
汪顾早先认为“干练”与“儒雅”这两种气质挺反冲的,一个人若能显出雷厉风行的干练,那便很难同时显出温文善礼的儒生气。岑礼朔打破了她这个陈旧的观点,经过仔细观察,她发现问题的关键在于说话——岑礼朔是外表干练,言谈儒雅,而且儒雅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