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夜,小白周身被白雪般的丝线缠缚,逐渐形成巨大的丝茧。人手摸上去暖暖的,就和软绵绵的枕头似的。
镜儿每到正午就会躺在池塘边,那十六常坐的位置,这儿温暖的阳光足以暂时驱除她体内的千年寒气她偶尔也会放出苏秀娥,颇似狱卒给囚犯放风,而苏秀娥似乎放弃了反抗,干脆浇些花草,并用自己的火形道行遮蔽严寒,给那抹牵牛花藤些许温存。
一条九纹龙鲤顺着长河漂流,她纵身投入大海,人世间最凄美的爱情,岂不就是:故人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蓦然回首,纵然忆起了千万年前的种种,最终也化作一斛枫流,汇入海洋。
海洋会带走所有的悲欢离合,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寒山寺正式迎来了初雪。
师兄们又有了话题,“你们说一年四季中和尚最喜欢哪个季节?又最讨厌哪个季节?”
“哈哈哈,当然最喜欢夏天,最讨厌冬天啦。”
“为什么?”
“因为夏天秃瓢儿凉快,一到冬天头顶无毛,冻得儿都要打结了。”
第一株雪花落在十六的光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清佛寺反而变得更加热闹,师兄弟们可能真得怕儿打结,所以围聚在一起吃着大锅。锅里杂烩虽不是珍馐玉食,但也色香味俱全,碧油油的青菜、扁尖,还有肥嫩多汁的香菇、松露,一口味道肥美的菌汤,满足了全寺人的食欲。
鲜香与热气从佛寺外飘出。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天地间苍茫一片。
却有个渺小的影子行走在苍茫天地间,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后背着齐人高的黑布头,在雪地留下一排细细的足印。顷刻间,足印就被大雪埋没。寺外的泥土路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他就这么走着,每一步虽然不快,但很坚定。
“哧啦”一声,寺门打开。厚厚的积雪从门庭洒落,重重砸在斗笠上。
门前扫雪的僧人见到来客,便问:“施主冒雪来此,有何要事?”
“这是锁链山?”
“正是。”
“这是清佛寺?”
“不错。”
僧人有些吃惊,听声音这还是位女施主,可惜她穿得厚实,层层葛布更包裹到了唇下。而她整张脸都埋在斗笠厚厚的阴影之下,只能见到她的唇齿。她唇明齿皓,丝毫看不出被风雪冻过的痕迹。她径直朝里走,无论扫雪的僧人怎么喊也喊不住了,便敲了敲钟。
“有人来喽!”众僧放下手里的盆碗,把厚厚的斗笠戴到脑袋上就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都想看看大雪中走来的客人。内堂里只有阿陆和阿玖了,他们都不太容易被外界所影响,十六走过他俩,“你们不去看看吗?”
阿玖道:“不去了。”阿陆则摇了摇头。阿玖道:“要不你看看他的样子,然后告诉我们。”
十六道:“嗯,他披蓑戴笠,具体样子看不大清楚,不过身后背着一块大黑布,这个人得有七尺吧,这块黑布也有七尺。”
阿陆捏碎了杯子,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指,鲜血就从绷带一滴一滴地滑下来,但在这样的天气里,伤口也很快凝结。阿玖的眼睛一下子如同开天辟地。十六道:“难道阿陆师兄认得这个人吗?”
“岂止是认得。”阿陆盯着杯子碎片,如是说道。
阿玖却道:“师弟的眼睛真不差,这么远也能望见。”
“哦,因为她已经来了。”
那个女人摘下斗笠,一头略显散乱的长发,充满着野性,与那端庄秀丽的脸庞好不违和!众僧盯得眼睛都发直了,“哇”她下一秒却将斗笠猛地掷出,犹若钻心的毒龙扑向阿陆的咽喉!阿玖袖中寒光一闪,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斗笠顿时碎成粉末。她就在瞬间贴近阿陆,拔出腰间的短匕掏向阿陆的心窝,阿玖脚下一踩,凳子飞出,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女人连退数尺。
“哼,原来还有高手。”
阿玖道:“多谢夸奖,高手我称不上,但别人喜欢叫我刽子手,你敢在清佛寺闹事,就难以见到明天的太阳。”
阿陆道:“这是她和我的事,你们不要管。”
“你和我的事?”女人冷笑着,“你当年不辞而别,离开罗刹众,三百多位兄弟死的死逃的逃,有什么话你去和他们说!”
阿陆沉默。
虽然他一直沉默,可眼里很少会流露出感情。十六悄声问道:“罗刹众是?”
阿玖说:“那是边塞曾经最有名的雇佣兵组织,但后来因为某些变故土崩瓦解,一些核心人物还遭到旧敌追杀,如今几乎全灭。但我听说攻击罗刹众的最大元凶是边塞另一拨刺客组织天网,但几乎就在同一个月,天网也被屠杀干净,有幸存者说对方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就把五百多位精于刺杀的老手宰了。尔后此人也失去踪影。”
阿陆道:“我绝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手软。”
女人怒发冲冠,可她忽然长叹了口气,冷静下来,她说:“我已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更不愿被你的血染污兵器。”她刚才几乎将黑布掀开,可还是忍着没有掀开,传说中的罗刹鬼刀却从未被人看见过兵器,有人说是一把七尺的锯刃,有人说是装有巧妙机关的重刀,有人说是十二把薄如禅意的软铁刀但是鬼刀一出,必有血溅三丈。她能活到现在现在也是靠着自己强悍的实力吧。罗刹众遭受打击之后,过往成员只能四处讨生活,杀手、护卫、甚至替人跑腿儿,他们都用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