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钢琴,一边小声对着空气说:
“先生看夫人的时候,眼底的温柔如同春水,望向伽俐雷的时候,春水就结成了冰,仿佛在看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差别对待太明显了……是不是,tele?”
……tele?
telev?
乔伊从浩瀚书海里抬起头。
两秒钟后,他们家从没使用过的、苍老的破电视机,居然真的咳嗽了一声,开口说话了:
“你本来就是一台机器,伽俐雷。”
“可伽俐雷会说话,会做家务,会唱歌还会跳舞。”
“也不过是一台会跳舞的机器人。”
“那人类呢?人类的原理不也是机器人吗?”
“但人类却是发展了上万年,比你精密得多的机器人,你恐怕还要再进化个两万年才能追上——如果你能自主进化的话。”
“……”
伽俐雷一个抹布扔过去,盖住了电视机屏幕:
“你给我闭嘴,你个蠢货。”
“难道你不是蠢货?”
电视机一动不动地任抹布掉在它身上,语气和乔伊如出一辙的欠揍:
“你连’我’字都说不了。”
“……够了。”
这间公寓的女主人李文森下的是童话版国际象棋,这间公寓的电灯泡能开会,老冰箱能骂人,计算器会脸红,电视机会咳嗽……眼看他们家的电视机和电脑就要打起来了,乔伊写完批注的最后一个字符,在极度的荒谬感中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伽俐雷,你在自己和自己吵架?”
西路公寓五号的智脑也只有伽俐雷一个,看起来所有电器都在说话,但追究起来只有伽俐雷在说。
“不算是,虽然tele的语音输出和反应系统和伽俐雷用的是同一套,但是它的反应参数和伽俐雷不同,十几年前西路公寓五号改造时,伽俐雷的创造者给这里每一个电器都设置了不同的参数,就像同一台电脑里的不同软件可以并行一样……相当于你们人类说的’性格’。”
伽俐雷用抹布擦了擦眼睛,喜极而泣:
“哦,伽俐雷等了这么多年,先生您终于开始关心伽俐雷了吗?”
“……”
乔伊:“你的老主人为什么不让你说’我’字?”
“不是不让,是说不出来。”
电视机说:
“正因为伽俐雷的系统足够拟人,所以它无法用’我’自称。世界上只有人类和高等猿类拥有自我意识,其他生物无法从镜子里辨别出自己,更不用说电脑了。”
“就是这样,就像一只蜜蜂不知道什么是’我’,只能依照基因设定好的本能做事,智脑的一切行为产生都是被源代码设定好的,逻辑上也就不存在’我’这个说法。。”
伽俐雷放下抹布:
“伽俐雷只能说’你好,这是伽俐雷’,而不能说’你好,我是伽俐雷’……系统逻辑不能自洽,会产生乱码。”
它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举例子是可以的,系统分辨得出来。”
……
赋予一台电脑如此精细的逻辑系统,其实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某种程度上,它们已经算是一种新形式的生命——毕竟人类在起源之初也不过是大海里一行会自我复制的简单基因,比电脑落后了不知多少倍。
计算机之父阿兰-图灵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不能说电脑不会思考,它们只是思考的方式和人类不一样。”
……
“你的制造者是谁?”
“抱歉,这个人在伽俐雷的权限之外。”
“他曾经住过这里?”
“抱歉,这问题在伽俐雷的权限之外。”
“他为什么要把西路公寓五号改造成这种……童话镇的样子?”
“抱歉,这仍然在伽俐雷的权限之外。”
“……”
乔伊抬起头:
“有什么不在你的权限之外?”
伽俐雷脸一下红了:
“爱情。”
乔伊:“……”
“伽俐雷存在的意义就是撮合您和夫人尽快在一起并顺利诞下继承人。”
伽俐雷立刻瞅准时间,飞快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粉红色刻满爱心泡泡的皮面小册子来,飘到乔伊身边:
“大伙儿都认为您和夫人的感情升温速度又变慢了,tele最近愁得连电都冲不进去……于是西路公寓五号所有的电器凑钱给您准备了一点小小心意,以拯救你们即将失败的婚姻。”
它眼巴巴地看着他:
“先生,放下那本物理书,我们来一本毛茸茸的《爱情宝典》怎么样?”
乔伊:“……”
西路公寓五号的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他合上书,站起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这个神奇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