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蕾蜷缩在石洞最深处,童兵和余有田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听到。在整个石洞都被朝阳映红的时候,只有乔蕾所在的那块地方,仍留在阴影之中。她的脸深埋在膝间,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看不出丝毫的生气。几个小时前,当她还带着肺部伤势时,样子看起来反而更好一些。
铁靴落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童兵穿着沾满朝露的影铁甲停在她的面前。他每走近一步,她的呼吸便加快一分。乔蕾的样子像极了在初次在战场上面对死亡的新兵,童兵每走进一步,便多一份想大声训斥的冲动。
然而就在童兵刚刚站到乔蕾面前时,她身上颤抖却停了下来。
“扶我起来。”她向童兵伸出手,语气竟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一样。
“想通了?”
“想通了。”
头盔掩住了他淡淡的笑容,童兵伸出了铁甲手臂,甲片上的朝露沾湿了乔蕾的柔荑。童兵没有再问出任何多余的话,乔蕾睿智、冷静、坚强,虽然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在第一次面对未知抉择时,会感受到共同的恐惧和犹豫,但这道坎已经被她独立跨过。即使上一秒她仍吓得不知所措,此刻的乔蕾依然好整以暇地被童兵搀扶起身,然后微微仰起头,俯视着眼前的影铁侠。
“和精武门的合作可以之后再谈,先回去和二桠汇合。”仿佛知道童兵想问什么,那个能够看穿一切的乔蕾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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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北的小树林里,余有田的身影正快速而诡异地行进着,他的双腿并没有出现残影,却就是令人看不出任何迈开或后蹬的动作,但是余有田移动地很快,而且保持着一种弧线轨迹,从天空往下看,这人仿佛以身做笔,在林子里画出了一道又一道新月。
余有田穿着一双普通的跑鞋,白色,没有任何商标。如今在东海市这样的大城市里,几乎买不到这样廉价的货色,只有郊县才能找到这种质量很差的便宜货。清晨的林地里湿气颇重,沾了水的鞋面只要沾到泥,便会留下极难擦去的泥点子。然而余有田的跑鞋依然雪白一片,仿佛脚下是一片雪原,而他的“燕回巢”轻功,绝不会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迹。
“小田!”就在快走出林子时,一个听来熟悉而别扭的声音便叫住了他。
余有田伸手勾住一棵小树,将身法停了下来才回到:“苏胖子?你怎的没去市里又回来了?”
一侧浓密灌木中走出一个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的人,正是精武门此行的另一位高手苏慎言。他走到余有田面前,带着满脸不放心的表情:“我路上感觉到村子里的各路气机出了异常,实在不放心。”
“只不过感觉气机有异你便折回来了?那陈帅你不捉了?”余有田摇头道:“你办事也太小心了。”
“燃灯秘术的要领只有我门中人才晓得,陈帅住在东海又不会逃。”苏慎言脸上堆满了不悦:“幸好我回来一趟,你是怎么回事?竟弄出房屋爆炸的事情来?这么引人注目,万一被豹组那群畜生盯上了怎么办?”
“别提了,天下走狗办事都一个样!”余有田嘴里虽然开着骂,表面却是一副轻松作派:“本来想取回封火器,再给那姓乔的警察一点教训,谁知这女警早有准备,那屋子内外全是机关,那种会通电的铁柳树,那姓乔的也会用。”
“电箔丝么?”苏慎言眼中狞色一闪而过:“便是这种下作的机关发明的太多了,肯苦练真本事的人才越来越少。”
余有田却没有痛心疾首的感触,反而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这女警是个棘手的角色,别看只是个小刑警,她布下的机关层层相扣,和豹组用来对付咱们武者的差不多。”
一见他这样,苏慎言便知道事情比想象中更糟,他立即皱眉问道:“师兄和杏儿呢?他们怎么了?”
“师兄会有什么事,他一出手便把那姓乔的给治了,要不是……”余有田刚说一半,见苏慎言眼珠子都快瞪得跳出眶来,只得拣要紧的先说了:“小丫头太轻敌,被那种会发出噪音的东西伤了耳朵。不过有师兄在,疗伤也是片刻是事情,料想也无大碍……”
“咔嚓!”还未等余有田说完,苏慎言一把将身边碗口粗的树干抓裂捏断:“你怎么不陪在师兄身边?这下师兄可要办傻事了!”
“那姓乔的被同伙救跑了,我是去追……”余有田刚辩驳了一句,忽然脸色也发僵起来:“师兄的枯脉又发作了?”
“你被关了十几天不知道,为了掩护你在东海除叛,我和师兄故意引了豹组那些尾巴,带着他们一路远离东海市。赶路匆忙时,师兄误了运功时机,身上的枯脉便……”
余有田垂下头来,他脑中浮现出卢谈画形容枯槁,虚弱力竭的各种景象。自责、愤怒、无奈等各种情绪,就像花车游行一般大肆在他心中穿行着,只不过气氛根本与“欢乐”无关罢了。卢谈画的旧伤、国家派豹组对武者的打压、内部叛徒的纠察、越来越频繁的秘笈丢失,几乎让这位中年武者已经看不到精武门的未来。
不过他并没有像苏慎言一样发泄出来,而是将一个刚刚成型的设想讲了出来:“苏胖子……你说,师兄这枯脉的老毛病,便真的没有根治之法了么?”
苏慎言不悦道:“你我不是早就将门内数万笈册都钻研遍了么?筋脉枯萎,不论内功中阴阳如何搭配,都不被枯脉所接收。根治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