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a4纸展开,还真不是虚的,的确写得满满当当,满目硬朗的行草。没有横线,但是他每一行字写得都很整齐。细致到每一个字的笔画细节,都处理得很好。
苏阿细说:“你字好漂亮。”
“我练过毛笔字。”
“谁教你?”
“爷爷。”
下到一楼,学院大厅摆着几盆绿植。教学楼天井中央的咖啡屋还在营业,前台的小姑娘看见有人过来,抬了抬头。
走出大厅,一阵风卷进门里,他的衬衫被掀起一个角落。江垣把已经关上的玻璃门推开,在苏阿细走出去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外面风大。”
没有意图的,一句好心的提醒,可是在她抬头看他的时候,这句话就立马显得有点暧昧了。咫尺之隔的两双眼睛,瞬间错开。
江垣若无其事地往前走,“送你回去。”
苏阿细:“嗯。”
他今天没骑车,所以从南苑教室走到西苑宿舍还得花不少时间。更可怕的是,他们走的这段路几乎没什么人。白天有校园巴士,晚上只剩出来闲逛的情侣。
一个从操场跑完步回头的男生,路过苏阿细的时候,她几乎感受到对方的热气蒸到自己身上,于是往江垣那边挪了几步。
虽然苏阿细走在里面,但是后面突然出现几个骑车冲过来的男生,猝不及防地从狭窄的缝隙里钻过来,故意想要靠近她似的,在她被他们蹭到之前,江垣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搂到旁边。
“我靠!江垣牛逼啊!这么快就泡到女神了?!”
喊话的男生带头起哄,江垣不愠不火地骂了句:“滚蛋。”
几个人离开很远,带过一阵风。江垣才摸了一下鼻子,讪讪地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苏阿细没说话。
他手还揽着她的肩膀,指腹贴着她柔软的衬衫,垂下来的头发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他的指尖悠然流转,江垣此刻觉得,女孩子的身体好软,难道她们连骨头都是水做的吗?
他把手放下,突然语气柔和下来,歪着脑袋看她:“你生气了?”
苏阿细仍然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路两边有皂荚树,被风吹得枝干摇摆。
在苏阿细还在为他刚才的小举动烧热了脸颊、努力平复心情的时候,江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这段路,怎么走才会比较漫长一些。
“冷吗?”
“不冷。”
走到西苑操场,艺术学院的楼还亮着灯,有人在廊上架着画板画画。
江垣往苏阿细身边靠,他希望自己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讲话,只要她一个人听见就行,“你晚上睡觉会做梦吗?”
苏阿细说:“有的时候会。”
“梦到什么?”
“乱七八糟的。”
“会梦到同学吗?”
“以前同学。”
沉默了一阵,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学同学呢?”
苏阿细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但仍然面色寡淡:“个别。”
“有我吗?”
“……”
“我就问问。”
商业街,楼下卖炒酸奶的阿姨准备收摊,还有搞牛奶活动买一送一的学生,一群男生从澡堂里出来,拖鞋拖在水泥地面上,赤/裸着上身,穿街过巷往宿舍走。有几个人一边打哈欠一边看苏阿细,走过头了还要回头看。回头看就算了,还拉着旁边没看到的人一起看。
苏阿细不讨厌自己身上的吸引力,但是她不喜欢从陌生人眼里流出来的赤/裸/裸的yù_wàng。
路边的香樟树下有两个吉他社的学长在招新,一个弹吉他一个唱歌。
说实在的,学长的吉他弹得有点菜,水平估计跟江垣差不多。kk听了想打人。
但是还是有很多学妹围观。
苏阿细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坐在最里面戴眼镜唱歌的学长,斯斯文文的,声音也很好听。
在非常美好的音色里面,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句:“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苏阿细看了江垣一眼。
“问问。”
他不管穿多少层衣服,都看着身形单薄,眉目仍然清秀,让人欢喜。眼底藏着乱象,看着她的时候,也都是光彩。他偶尔对身边的人事物,也是抱有期待的。
到门口了。
江垣拿出一个东西,放在苏阿细的手心。火柴盒大小,捏在手里温温的。
“这是什么?”
“怀炉,暖手的。”
“会一直有热度吗?”
“嗯。”
“谢谢。”
江垣说:“进去吧。”
“拜拜。”
苏阿细回宿舍以后,江垣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吹冷风。
往回走的时候,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莽撞,想着想着,差点就去撞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