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打起精神,想着幸好这是个女人,肩膀窄小,身量修长,却不够强壮。要是换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来,说不定自己一舒服忍不住就要睡着了。
说起女人,这人身上就没有晚烟那样的香气,抽抽鼻子嗅到的血腥味之下,似乎有风沙寒霜的气息,闻着就到了塞外广漠中。
难怪她说自己没有女生的柔和。
谢又安听她吸鼻子,微微侧头,然后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她脚程快,这会儿有侍卫护送她们,一路倒也没耽搁多久。梦言趴在她背上,胸前的匕首硌着疼,时刻提醒着她。
梦言搭在她肩上的手收紧,五指牵动肌肉,还是酸软无力,她只做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一直让我去祺祥宫?”
说到这种问题,谢又安立马恢复一个统领的镇定和临危不惧,快速简短地回道:“先皇兵力都集中在祺祥宫,那边是最安全的,殷正青和二皇子都突不破。”
防备这么坚固女皇怎么还挂了?
这个问题梦言不敢问。谢又安提到女皇仙逝时情真意切,悲痛不像是假的。看那个泪痣女一边要砍自己还一边对女皇赞不绝口,能深入敌人内心,可见这个女皇的人气有多高。
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言多必失,不经意冲撞了女皇一定没有好下场。
现在就是养精蓄锐,迷惑谢又安的时候!
梦言“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好像后边才是主要内容,谢又安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先皇身边大约是潜藏有逆贼,我已经把所有人软禁在西华楼中,让人严加看管。陛下大可放心。”
“你怎么知道?”
谢又安的气息开始不平稳,手上的力道也不如之前那么平稳:“陛下设计让二皇子和殷正青二犬相争,本该是他们斗得正乱时,宣召陛下您即位。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才使得他们二人举兵造反,迫使先皇所有谋略提前实施,落得如今局面。”
梦言听她一本正经的,也不知道她是在胡诌还是当真给自己讲局势,心里思忖着问道:“后来呢?”
这一问,谢又安很久没开口。梦言觉得自己是踩着雷了,小心得缩了缩身子,手也往后撤了撤,随时准备捅刀子。
谢又安忽然小心压抑地深呼吸一次,本是吞吐浊气让自己放松的动作,做到更加内敛沉闷。
“陛下在筹备生辰,或许不关心宫内变故……”
这一句如同见第一面,含了憎恶和责备。但沉淀下来,情绪躲躲藏藏,没有之前来得那么猛烈。
“唔……我确实有点不太记得发生过什么……”
谢又安尽量不表露真实情绪,但话语间总会透露出一些负面:“他们二人也是仓促起兵,不比先皇长久谋划,原本是折腾不起风浪的。但——”
“什么?”
“先皇接到陛下身亡的消息,一时慌了手脚,才在前往灵犀宫的路上遇刺……我,我手下侍卫也有内贼,等我赶到的时候,先皇已经……”
如泪痣女所说,女皇一世英名,唯独到最后在女儿身上落下败笔。因此丧命,也真是让人痛心惋惜。
但如此惦记着这个公主,什么都给她最好的,让她立于万人之上,从此无人可欺。江山国家可以暂且抛去,只求她一时平安。
这是……母爱?
妈妈会这样对我么?我没回家,她会不会悲伤到如此地步?
不会。
永远不会。
爸爸妈妈他们还有乌雅闲,要等着乌雅闲出人头地,等她成家立业,不能因为我而停下生活的脚步。可以把我当成过客,到了时间就离开,宴席当散,千万不要为了我而悲伤。
只求你们好好生活。
这么想,也忍不住胸腔几乎要炸开的憋闷。
梦言被那个形似乌雅闲的女人激起来的萧瑟悲伤,在这里终于决堤爆发出来。
谢又安听着后边好好地安静了很大会儿,正疑惑,背上的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发自肺腑,近乎惨痛地,放开嗓子大哭。
谢又安一下就慌了。
不论她有多憎恶这个行事*、蛮横无理的公主,她现下都是皇上,是自己的主子,于lún_lǐ道义上必须无条件服从。所以一直忍着情绪,任凭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一直到现在。
但她这么一哭,又显出孩子气来。谢又安想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幼稚顽劣的人,明明是十八岁生辰,却一点这个年纪的样子都没有。
也是先皇向来溺爱她,事事顺着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虽是自私的性格,现在先皇,她的生母仙逝,她也是知道痛的吧。
谢又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陛下有停下来的趋势,干脆寻了个凉亭,转身把她放到石凳上。
梦言只管抹着脸大哭,根本不管自己到了哪里,什么境况。
谢又安看她哭了半天,浑身上下也没有摸出什么能擦脸的手巾之类。侍卫在一旁注目,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讨论,谢又安又慌又急,干脆跪了下来。
“谢又安奉先皇遗诏,誓死效忠陛下!”
☆、第十二章
梦言哭得惨痛,毫无顾忌地嚎啕,反手抹泪的样子更显稚嫩。
隐约还能听到她在嘟囔什么,含糊不清,谢又安听了半天才分辨出诸如“回家”之类的字眼。
除去公主这一身份,这世间唯有先皇真心爱护她。如今先皇驾鹤西去,这宫中大乱,家不成家,她便是孑然独立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