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终了, 苏虞盯着徐采薇退了场。
转头, 瞥见嘉元帝正对着身旁的总管太监李忠国附耳吩咐着什么。
苏虞眨眨眼。
这是要将徐采薇纳入后宫了?
一个舞姬到底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呢?姿色上佳不是理由,宫里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地貌美, 光是美貌绝不足以嘉元帝冒着被言官弹劾的风险迎她入宫。
苏虞手里又开始揉捏起葡萄,一旁的苏珞叹气阻她,她也恍若未闻。
蓦地,她回过神来, 四顾之下唤了个小宦官至近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宫中趣闻。
苏虞也知道宫里的事儿多半不能妄议, 她胡扯瞎诌地一会儿问这麟德殿占地多广, 一会儿问御花园有无莲花池, 一会儿又问这宴席上的葡萄是何地上供的。
活像个第一次进宫见世面, 瞧着哪哪都新奇的小姑娘。
小宦官低眉顺眼地答话。
他看着不起眼, 说话倒有条有理,问什么也都答的上来。
苏虞似是无意中问了句:“适才那些跳舞的舞姬都是教坊里的吧?献完舞便回教坊去了吗?”
小宦官答:“回苏三娘的话,确都是教坊里的。如今这个时辰应是在偏殿歇着。”
苏虞轻轻挑眉。
小宦官补了句:“后头应是还有两场舞曲,舞姬们虽是分批,但今晚应都是候着所有的表演结束再行一同出宫。”
苏虞点点头:“这样啊。”
她有点坐不住了。
与其在这坐着听着歌舞笙箫,胡思乱想,还不如亲自去一探究竟,以解心头之惑。
她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宫中之事。
又聊了会儿,她打赏了小宦官,命他退下了。
小宦官拿了赏银,不声不响地退到一旁。
苏虞理了理思绪,片刻便转头对苏珞和蝉衣道:“我去更衣。”
“更衣”是委婉的“如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正欲起身,忽想起什么,问蝉衣:“今儿出门是不是带了件斗篷?”
蝉衣点头,翻出一件白底绣仙鹤的斗篷递给她。
苏虞解释了句:“夜里外头凉。”
凉倒是其次。
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她总觉得不安,况且这大明宫如今已不是她的天下,她得谨而慎之。
她拿过斗篷,也不急着穿,拿在手里,随后起身。她摆手示意蝉衣不要跟着,一个人出了喧嚣的大殿。
宫里人多眼杂,目标越小越好。真被人瞧见了,胡扯她迷了路,误打误撞也说的过去。
苏虞穿上斗篷,带上帽子,拢了拢帽沿。
徐采薇退场有一阵子了,七弯八绕得知了地方,她便赶紧轻车熟路地直奔而去。她在这宫里待了近二十年,连一草一木都烂熟于心,更何况是路。
时间并不充裕,打探一番之后还得尽早回去,她摸黑走了近路。小路人少,她反倒觉得安心。
穿过这片树林,便是那小宦官说的偏殿。
苏虞走着走着,忽然发觉后头有人跟了上来,四周黑得两手不见五指,她心下悚然,赶忙偏了方向加快脚步走过去,躲在一颗树后。
不一会儿,那人沿着她原来的方向走过,又在前方不远处停下,苏虞靠着树,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树林很静,那头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何事?”毫无温度的男声率先入耳。
苏虞一惊。
那头静默一会儿才有人接茬:“王爷……我不想进宫了,你让我回去吧……”
苏虞眼皮子狠狠一跳,这下可让她逮着秦汜和徐采薇之间的秘密了。
那头秦汜皱眉,冷声道:“从一开始便告诉你没有反悔的余地。”
“……王爷。”徐采薇声音里满是哀求。
秦汜却毫不动容,声线越发凉下来:“记好你该做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往后在宫里,你我二人便当做从未相识,切不可有丝毫露馅。”
苏虞在黑暗中眯起眼睛。
徐采薇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忽见秦汜猛地转身朝身后不远处的那棵树飞奔过去,架势凌人。
那头的苏虞察觉到动静,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立马朝反方向跑去。
未跑出几步,斗篷的帽子脱落,耳后的风声愈发分明,她自知无法逃脱,遂猛地转身拔下头发上的簪子,朝那人刺过去。
正庆幸簪尖抵住了那人的心口,泛着凉意的刀光已吻上她的脖颈。
苏虞心跳停止了一瞬。
长簪拔下,一头青丝散落下来,晚风将之吹起,遮住了她半张脸庞,却遮不住慌乱。
她握簪的右手微微地颤抖,下意识蜷了蜷左手,发现左手手心还捏着个葡萄,早已被她捏烂,汁水沁出,糊了她一手。
苏虞尽力平稳着呼吸。
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