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能看见能猜到,最后一点权力也被夺走后,霍仲英此刻有多么势急心慌了。
在决定和环海合作之前,霍崤之便已经明白他不会善罢甘休,做好了提防,只是他万万没料到,霍仲英居然选择这么愚蠢的方式。
这局设得简单粗暴,拙劣且显而易见。
出了这样的事,可以想见霍父会有多么震怒,不惜一切代价要把霍崤之从丑闻里拎回来。
老头子向来只注重结果,不谈论过程,就像霍仲英被踢出公司这一次,即使知道是小儿子的手笔,他只会因此觉得大儿子没用,被人摆弄。
这个矛盾注定无法调和,父子俩都是极固执的人,霍父不可能改变想法,霍崤之不可能因为丑闻放弃乐队,他正是抓住这一点,要他们彻底反目。
凌霖又在警局吐过几次,当晚便直接被送到了医院,好在治疗过后,情况很快稳定下来。
霍崤之第一时间为他们请好律师。
头发血液检验结果都能证明,季圆和凌霖并非持续定量吸食的涉毒人员,量很小,没有前科,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在走出音大之前,他们就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加上那几瓶来历不明的水,几乎能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刻意陷害。
徐西卜却不同,他涉嫌非法持有毒品,重点被警方调查。
他从前总跟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厮混,尽管未成年,但已经有过不良记录,就在去年还曾因为飙车被拘留了好几天。警方对待涉毒的案件一向从严,袋子上确实没有他的指纹,检验结果为阴性,但仅凭这些,并不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警方还没有公布调查结果,天亮时,网上便已经被遍天的谩骂覆盖。摇滚的圈子本身鱼龙混杂,加上外界的有色眼镜,许多人有时候张嘴也说不清,这便是霍仲英的目的了。
……
律师给徐西卜带了换洗的衣服,总算把他那身行头换下来。
“他精神状态挺好的,就是一直念叨着要洗澡。”律师安抚道,初见时,连他都被这心大的公子哥震住了。
“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个小混蛋。”连夜从g市赶到帝都的姨妈,此刻一颗心终于稍微着地,偏开头低声骂。
她一向是利落的女强人做派,此刻妆也没心思化,眼下浮起淡青色,为这没出息的儿子操了一夜的心。
徐西卜自跟着他表哥进了乐队后,已经许久没有惹事了,刚让她省心两天,又出了这幺蛾子。徐西卜顽劣不假,可骂归骂,自己的儿子天天长在眼皮子底下,她不相信来一趟帝都,就忽然沾上了这东西。
“崤之,你怎么想的?”她回头问道。
那天晚上的大规模排查,除了乐队,也摸出了其他几条小鱼小虾。这案件疑点重重,警方也曾调查过举报人,是主办方在后台的工作人员,与乐队毫无利益牵连,没有半点证据表明,他是针对几人而来。
“姨妈,”霍崤之沉默许久,才缓声开口,“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既然这么说,便是已经有头绪了。
“又是你爸那个私生子?”
霍崤之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女人这下彻底怒了,“崤之,你也看见了,你不想争,别人反而越发欺辱你,就算你有能力保全自己,也难保他不找你身边的人下手。那么大家业,难不成正要便宜了那个私生子不成?”
霍崤之并非天生疲懒顽劣,他小时候,几乎是整个霍家最受宠爱的孩子,生得好,聪明,什么都一点就通。
几乎能越聪明的人往往也发心思缜密,细腻敏感。变故是从他父母离婚那年开始的,那离婚的案子拖了很久,闹得满城风雨,一对夫妻成了怨侣,几乎能找遍天底下最恶毒的话相互指责,攻击对方。
他们通常不会在霍崤之面前争吵,但作为两人婚姻的结晶,无由来的迁怒与责备又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他头上。
离婚的案子最后以母亲胜诉终结,她分走的大笔财产,叫霍氏差点分崩离析,霍父几乎是报复示威一般,立刻将那外面那女人领进家门。
十二三岁的霍崤之遇上心机百出的后妈,赢的时候少,吃亏的时候多。
佣人们最会看人下菜,霍仲英生出优越感,欺负起他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有嘴说不清,暴力是他学会的第一种宣泄方法。
再一次霍父携于蔓出门后,他直接把霍仲英从房间拖出来。尽管身量还不如对方大,但他骨子里便有一股疯狂劲儿,从楼上揍到楼下,没有佣人敢出来阻拦。
等二人接到电话再匆匆折返时,霍仲英已经被打得眼球裂伤,部分晶体脱落,至今还在用植入的人工晶体。
再之后,霍崤之便直接被送到英国的寄宿学校去了。
霍父霍母各自有了新的生活,他们放过了彼此,却没有人放过他。
童年的阴影通常会在人的一生都如影随形,很长一段时间里,霍崤之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易暴易怒,时好时坏。
倘若问他那全封闭学校,孤儿式的生活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那应该是打磨。他放开了从前的记忆,渐渐对一切兴致缺缺,漠不关心。
霍崤之降生时便得到爷爷的全部遗产馈赠,加之父母离婚时转在他名下的大笔股份,即使什么也不做,每年的分红也足够他几辈子衣食无忧。
他没想要的东西,没有远大追求,也不愿为了一点利益委屈自己与憎恨的人虚以委蛇。
可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