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枳迦身子不由轻颤,“天认输,天又如何认输,你是在痴人说梦吗?”
梵叶依旧笑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预留这样一手。看了那张纸条,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些不过是他们的故技重施。呵,也就这点本事了么?”
梵叶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云层下,仿佛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半枳迦,在见你之前,我刚刚经历了与你同样的事。好在我早知结果,才不至于被那些伪善的面目蒙蔽。”
半枳迦却还是不信,“就算你没有被蒙蔽,可你要天认输,佛祖天帝都不会同意。”
“不同意,那就让这天地易主,何须再要人同意了?”
梵叶含笑间,忽的吱呀一声,庙门被人打开,噜儿望着梵叶与半枳迦道,“深更半夜,你们怎么还不睡觉?该不会是……在偷情吧?”
梵叶与半枳迦二人立刻闭了嘴,笑意尽收,似是打量的看着她。
噜儿被他二人这般探究的目光弄的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末了还自顾自言道,“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尼姑都如此不洁身自爱了。真真的污了我这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她说完立刻缩回了土地庙,将门嘭的一声又给关上了。
半枳迦惊讶的看着梵叶,“这丫头究竟什么来历?竟轻易破了你设下的屏障”
梵叶摇摇头,她也说不清楚。“这丫头的确厉害,这般人物,或许是佛祖派来监视我的吧。”
半枳迦想了想,遂也点点头,可又不免有些担心,“那我们说的话,她是否听都见了。”
“该是没有听见。不过她刚刚破了屏障,自然知道我们已经防备着她。这会儿,她是真的去睡了。”
半枳迦这才安心道,“若不是你替我找回了我的心,只怕现在我还是浑浑噩噩,不知小鱼为我所受的苦。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即便你知道小鱼和我事,你与兰草仙子的事已是多年之后,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之后百年间的事情呢?”
梵叶的目光望向远处,压低了声音道,“因为五百年前我就看过了极乐经,佛之至宝,它能遇见未知。当年我偷了极乐经,在地府看了我与她之间的人世经历。只那一次,我并未看见我与她未来的结果,所以我与佛祖打赌,赌我若能到西天,仍坚信自己无错,便能再看一眼极乐经。”
“那你看到结果了吗?”半枳迦追问道。
梵叶缓缓摇头,“并未看见。佛祖为了迷惑我,也是大费周章。他让我误以为一切都是虚假幻境,实则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所以为得到佛祖信任,我假意悔过,佛祖便于那时,取了我的部分记忆,让我忘记我曾从极乐经中看见的一切。让我以为自己真的知错悔改,让我以为,我此去青丘真的是为了渡她。呵,这样的伎俩我亦是清楚的很。
于是,我早有防备,暗中设计好一切。而刚刚你所给我纸条,便是我提前写下的因果。”
半枳迦不禁身体一凉,细思极恐。如此缜密的心思,实在令他惊讶。
“没想到,你仅凭一人之力,竟做了这么多事。”
梵叶淡淡一笑,“不,不止我一人,还有一人,你也认识。”
半枳迦:“谁?”
梵叶:“孟婆。”
“她?”半枳迦怎么也没有想到,孟婆竟会是梵叶的人。
梵叶点点头,“你给我送来的字条就是她帮我藏在地府的,否则我一人又怎么能躲过天上那么多双眼睛呢。”
“那她为何要帮你?”
“因为我能帮她寻一个人。”
半枳迦此番已经明了,“我听说那人是孟婆人世的夫君,夫妻二人遭歹人所害,双双坠河。二人被激流冲散,孟婆便被淹死在了河中,那人却是下落不明了。后来孟婆在地府等了那人很多年,都未曾见到。我也查过,地府根本没有那人的轮回记录,那人的生死薄上亦没有姓名存在。这样毫无头绪,又你怎么能帮她找到?”
梵叶点点头,“是难了些。不过无妨,只要天地易主,翻遍天涯海角,总归能够找到的。”
半枳迦张了张口,不得不说梵叶的这个念头胆大妄为,异想天开。可这样一个人,绝不会痴人说梦,说不定她真能做到。若她能做到,那么小鱼也就有救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虽在极乐经中预知了很多事,但也有些例外。鹤颜就是个例外。”
半枳迦听着忙插了一句,“鹤颜这老狐妖,近来四处为非作歹,出尽风头。那些妖邪之物为他马首是瞻。不仅如此,他还将地府的恶鬼偷偷放了出来,地府被他搅的一团乱,阎王亦被他打伤。我来此地等你,被那些恶鬼抓住,也是因为他。”
梵叶眉心一紧,“这么说来,佛祖也不是完全骗了我。至少青丘的确是出了事。现在青丘被鹤颜霸占,兰儿下落不明,但只要兰平君还在青丘,她定也会去的。所以眼下我还是要先去青丘一趟,顺便也该去见一见此前的那些老朋友们了。”梵叶嘴角微微上扬,抿唇一笑。
半枳迦不知她是何意,但他也不愿多问。总归,她定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二人回到土地庙中时,夜色已深。
噜儿抱着泥像前头的神案桌腿,睡的异常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