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样温和的教育方式,不知为何就给白术带来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二人在山上朝夕相处不过几个月,白术就已经被这个师父治得服服帖帖。
家里人都宠白术,纵然有时候恨铁不成钢骂上几句,却都不如京墨一句委婉的疑问来得有用。
白术几乎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师父的那一张嘴。
这时候白英搬出京墨的名号,白术自然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若是忤逆了师父的意思,最后下场惨烈的必然是他这个徒弟。
根据已知事实可得,白英的意见基本等于京墨的意见。
所以,反抗无用。
白术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过早地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有点心累。
在一票支持,其余弃权的场面之下,将白术送回去这件事便立刻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百里霜小心翼翼地提着这么一个烫手的大侄子,有些尴尬地看了白英一眼。
“陛下,那您——”
“早去早回。”白英打断了百里霜的话。
“.......我?”百里霜一愣,不由指向自己,再度确认道,“您是让我亲自送回去?但是阿姐说您这边......”
“别人不放心。”白英道,“我能应付。”
护送白术的事也确实不是小事,而女皇陛下这边反倒不需要太过担心,别说这边还有许多人暗中跟着,单就女皇陛下本身的战斗力,能伤到她的都没多少。
前后一思量,百里霜很快下了决断——如今自然是“速战速决”了。
这么想着,百里霜便准备即刻动身,谁知他刚转过身,便被白英叫住。
“等等。”白英撂下一句话,已经叫人来准备了纸墨,看架势似乎是准备写信。
好在白英写信似乎早已打好了腹稿,下笔便如行云流水,很快便落了笔。
吹了吹潮湿的墨迹,白英将信装好,递到百里霜手里。
信封上并未收信者的名字,百里霜正要问,便听白英说道:“给你姐。”
百里霜下意识问道:“那五公主的呢?”
白英:“......”
百里霜缩了缩脖子,默默闭上了嘴,恭恭敬敬地接过信封,便告了退。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有点微妙地想同情一下五公主呢。
......
秦家
商陆揉着肚子从饭桌上退下来,只觉得这一顿饭吃得快要胃痛,另一只空着的手还牵住了秦艽的几根手指头。
后面这个是做给秦家人看的,好让他们以为他们两人十分“恩爱”,这样才能让他们有所顾忌。
毕竟商陆怎么说也是百部国送来的人,虽说碍于情面留下住几日,但秦家要想动秦艽,也就需要多考虑一分了。
原本秦艽以为商陆最多送她回来,哪怕立刻离开也足够她借用这余威计划几日了。
谁知商陆不仅为她留了下来,还十分配合她的计划,倒是一桩意外之喜了。
只是这位商姑娘,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一些.......倒不如说太单纯了一些,太善良,也太过天真。
就算是秦艽,竟也不由生出几分罪恶感了,她微微低下了头,连手也往回缩了一些,却又被商陆条件反射地握紧。
秦艽一顿,抬起头来,却见商陆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连忙将视线移向别处,耳朵和脸颊都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红色。
但她始终都没有放开手。
秦艽再次低下头去,余光扫到两人握着的手,商陆只抓了她的几个指尖,却是用整个掌心贴上去,这才是真正是双手相握的姿势。
说来也怪,明明是秦艽自己提出的计划,此刻却反倒是她怯于做出真正相握的姿势,即便她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作态而已。
秦艽隔着面纱咬住了下唇,许久才稳下心神,加快了脚步。
光从住的地方便可看出秦家对秦艽的不用心,位置极为偏僻不说,就连地方也小的可怜。
说是一座小院,实际上只是圈了一张小石桌一棵古木的大小,內间也只一间卧房而已,放下一张床,一张小方桌,便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了。
亏得秦艽房中并无太多装饰,极为简约,才让卧房显得不那么拥挤。
但光就一个姑娘家的闺房来说,这间无论是色调还是装饰,都太过朴素了。
商陆觉得,自己幼年跟着师父习武时住的屋子都比这间有人气。
这么一想,商陆便越发觉得秦艽可怜,不由生出几分怜意与愤慨来,就连一开始被秦艽半哄半求留下的怨念都淡了几分。
秦艽并没有商陆那样多的感慨,进了屋便早就习以为常一般,先收拾起了东西。
好在秦家还顾忌着“百部”二字的威力,不至于连屋子都不收拾,倒是给秦艽省了不少事。
简单地收拾完东西,秦艽便找来纸笔,研了半天墨,又点了根蜡烛,才开始写字向商陆解释。
[只需要住五日,我便可离开,委屈你几日,我很感激。]
这一次秦艽落笔几番犹豫,不似前几次那般自然。
好在商陆并未注意到当中变化,很快便被下面几句话吸引了注意。
[这几日你住卧房,我睡外间即可。]
卧房只有一张床,但好歹床被齐全,外间的顶多算是一张床板而已,而且看着质量不怎么让人放心,似乎随时都有英勇壮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