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94 - 听娘的话
来回不下百趟,堵塞的井底总算被扒出黑森的开口,如同猜想,井道只有上半段为人力掘造,下段则是接连山穴本体,崩碎的泥石多被阻在中间一处突起的大石上,才没将人活埋。
江鸿启朝洞里大喊,没一会,开口中传来男孩瓮瓮的回响,心中暗松口气,才问下头的状况。
〝我没事,姊姊和我在一起,她的脚被压住了,还流了好多血,你们快来救她。〞
男孩声音尚算精神,只是目前开口不足以容人通过,江鸿启教大宝用身上衣衫,先帮人止血要紧。
回到地面,已近傍晚,大雪已息,山崚间云幕透出橘红,没看到白狼踪影。
柳先生一听得大宝回报平安,急得要下去,被石叔拉劝住,江鸿启忙着收拾器具,无暇安慰人,只是问妹妹,〝白疾呢?〞
妹妹指向南面树林,〝你上来前,他才刚往那里跑去,哥哥,你要不先歇歇,换石叔来。〞
江鸿启皱眉瞧了瞧昏暗的桃林,系好背带,坐到井口旁,〝不必,妳有孕在身,先回车上等,别在这里吹风。〞
妹妹自是不肯,江鸿启重新落到井底,加快挖掘动作,一边持续和男孩对话。
半个时辰后,总算清走落石,期间白疾依旧没回来。
通过堵口后,山穴将近垂直,贴壁下游,随着四周没入黑暗,只靠腰间的明珠照亮两臂旁光滑的山璧,江鸿启的不安也愈来愈深。
刚下洞不久,无论他呼喊几次,都没再得到柳大宝的回应。
花了远超出预期的时间,来到一块岩壁塌落之处,倒斜的壁势再难找到施力之处。
犹豫之际,兽的低呜自下方响起。
江鸿启二话不说,取下照珠,往底下抛去。
十数尺下,微弱珠光落在一片银白之中,珠子沿着狼背滚至地面,兽静伏在石砾堆上,动也不动。
确定落脚点后,他一跃而下,〝你怎麽会在这里?〞
白狼自然没有回答,江鸿启上前,看清被兽护在两爪间,浑身血污,闭目昏迷的少女,随后又找到蜷缩在狼腹下,已经睡着的男孩。
点亮风灯,江鸿启仔细检查起两人,男孩多是皮肉外伤,岚姑娘身上的血渍则来自头上的创口,最严重的是双腿胫骨折裂。
足以致命的坠落深度,这种伤势已算是大幸,江鸿启用带下来的木条巾带固定好岚姑娘双脚,才问一直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白狼,〝你到底怎麽下来的,她的伤不可能再从上头回去。〞
白狼叼起提灯,四处走动,灯火所及,石壁上的雕刻散发出朦胧萤光,当它身旁出现眼熟的白柱回廊,江鸿启至少确定这里是座颇具规模的地宫。
当白疾绕一圈回来后,正好男孩也醒来了,三人一狼,江鸿启负责抱伤者,柳大宝则是让白狼载着。
等躜出覆满藤蔓的出口时,天空已星辰满布。
江鸿启还在观察这是那一带,往前一步,有什麽东西被扯住,看是姑娘家的坠子勾在老藤上,伸手要取,白狼凑首过来,飞快咬去。
若非时机不对,江鸿启几乎要取笑好友这种充满独占意味的行径。
出口离停车处不远,江鸿启将两人安置到已经打佯的食肆,本要让马夫去叫山顶的一行人下来,想想林间还有一头大狼守着,这一天已经发生太多事,谁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因为着急滑了跤还是撞了柱,还是自己看着妥当。
***
深夜,忙乱整晚的食堂总算安静下来,众人睡下不久,窗牖被人推开,坐在床边假寐的侍女很快惊醒,〝是谁?〞
白疾请年长侍女去歇息,并请对方不要叫醒江氏兄妹,侍女捺下对他双瞳发色的打量,简单向他说明照护的要点后才离开。
为了让伤者能够休息,房里只在角落留了盏小灯,柔黄的烛光映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上头原本触目惊心的血痕已被擦净拭去。
在床首旁单膝跪下,捧起她被包扎地严实的手,掬在掌心。
再次回想起找到人时的景象。
散发微光的地宫角落,她闭着眼,一半身子已掩没在石砾堆中,彷佛只要谁放弃了,不再坚持,她便会就此沉睡下去,不用再面对醒来后必然的痛楚。
让人肝胆欲裂。
〝疾。〞掌中手指回握住他,依然是那轻软的嗓音,〝你已经把岚儿救出来了,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自双臂间抬起脸,望向那双平静的眸子。
〝大哥。〞
那时为了救她,不得不化为狼身,却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被困在地底下的她,正逐渐变得虚弱,无计可施。当体内阳炎因思绪的波动而开始不受控制,一道声音蓦地出现在脑海中,带领他找到地宫入口,在错纵复杂的迷径中不至失去方向。直到他终于能够碰触到她,惊喜发现她的鼻息平稳,心音坚定有力,耳旁的声音对他道,〝岚儿怕疼,我让她先睡一会。〞
眼前用懒懒的声音说着话的人,是大哥。
他坐到床边椅上,听着少女以兄长的口吻,一一交代他适合懒懒的治疗方法,到凤城后的落脚处,可以信赖请求协助的人,要他等到伤口比较稳定后,再做是否回祖地的打算,〝我几日后就到,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过勉强。〞
他以为大哥是因为此事要来,少女朝他笑了笑,〝你结交到一位很好的朋友呢,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他会中司凤一族的诅咒,大哥已经先把咒术隔住了,以后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