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东边吹向人间。像一声声呜咽。
白雪关外。正在和骑兵厮杀、势如破竹魔族狼骑,忽然发出凄厉叫喊,丢弃铠甲、雪狼,向东边跪拜,他们不躲避刀剑,只顾哭嚎,任人砍杀。极度诡异的变化令镇东军骑兵将领慌神,竟先下令撤退。
魔族连营中,大军海潮般跪下,面朝东边,嚎啕大哭。他们像失去了至爱亲人,精神信仰,悲鸣声震彻云霄。
佛光山。隐居多年的十寂法师走出梅庐,向前殿走去,万千僧人跟随他身后,慈恩寺开始做一场大法事。
藏里,胡易知来回踱步,君子失态:“我没有想到。我算不到。你说,这是真的吗?”
楚岚川怔怔地说:“真的。”
夜已经很深了,许多境界高深的修行者正在打坐或夜读,寒冷的东风吹过庭院或桌案,他们震惊、狂喜,随即对朝辞宫方向行大礼。
修行界之外,大多数人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只是初春的某个晚上,春寒料峭。失眠者、巡夜人、赶夜路的流民,只要抬起头,就看到夜空中星星格外明亮。
等太阳升起,消息传开,他们才会知道这件大事。
***
天色将明。
晨曦透过花窗,房间里点着安神香,却被刺鼻的药味,浓重的鲜血气味冲淡。
剑阁晚宴结束,尘埃落定。傅克己去找程千仞,只见他精神憔悴,正在救治一个重伤的人,拼命为伤者输送真元。便拿出剑阁最好天材地宝,尽一份力。
天亮了,人终于脱离危险,有些事情也该问清楚。
傅克己:“他是谁?”
程千仞揉揉眉心。
朝歌阙的事他不能说。却也不想编造谎言,欺骗朋友。于是他保持沉默。幸好对方一直戴着面具,没人认识张脸。
傅克己面无表情地讲冷笑话:“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程千仞:“老傅,我……”
便在此时,帐幔里响起一声微弱呼喊:“哥。”
朝歌阙受重伤后神魂虚弱,索性放弃争执身体,他想,程千仞或许不会管他死活,但决不会不管程逐流。
对程逐流而言,没有比程千仞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对朝歌阙来说,没有人知道他与剑阁山主有旧,更想不到玉虚观解签之后,首辅会在剑阁停留至今。
于是他放心的陷入沉睡。
这个惊世之局,他算到最后,连自己也算计。
102、102
东境, 白雪关。
夜色苍茫, 朔雪纷飞,撕心裂肺的悲号声从雪域荒原传来,山呼海啸一般,徐冉甚至感到脚下城墙微微颤动。
她正在带兵清理城头,这里一个时辰前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 尸体密密麻麻堆了三四层,踩上去一片软烂的血肉。步兵、弓箭手与魔军攻城先锋队拼死搏杀,三次将敌人打下去。
自魔族大军向白雪关发起猛烈进攻, 已经过去十天,起初他们平原作战,各部族魔军海潮般出动, 不断推进战线, 两天前的凌晨,二十座高大井阑推到城墙下,魔军先锋队冒着火铳扫射和密集箭雨企图攻城, 尸体在高高城墙下垒起小山也不放弃。
徐冉负责城北防御, 他们接到拼死守卫, 尽力消耗敌人的命令。她不知道白雪关能撑多久, 也没有时间去想。十天来她只休息过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在战斗或者准备战斗。
今天夜里情势极为险峻, 她的上峰,怀远将军带着一支五万人骑兵出城,原计划从南城门奔驰而出, 自魔军步兵方阵侧边切入,以巨大冲击力使敌人阵形溃散,再从北城门回归。冲到城门外五里,却遭遇了魔军雪狼骑,那支雪狼骑来得极快,仿佛从天而降。雪狼凶残,不分敌我,将挡在面前的低等魔族通通踩死,只为切断镇东军骑兵后路。
赶上城头鏖战最激烈时,徐冉拿不出更多援军接应,她知道如果这支骑兵迟迟冲不回城门口,很可能在重围中拼杀殆尽。
那个时刻,谁也想不到,战局会在下一秒发生极为诡异的变化。魔族军队突然像断线木偶,停止征伐,只顾对东边跪拜嚎哭,任由刀枪砍杀。
白雪关得以喘息。
徐冉简单包扎过伤口,又上城头指挥清理战场,遥望平原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