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低垂,锦被绣衾,层层云锦遮掩着牙床,牙床账内悬挂着一只泛着皎洁光泽的宫灯,周身银铃珠碎,稍有动作便锒铛作响,煞是好听。
清晨醒来的花锦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翻身坐起,伸手拨弄了一会儿宫灯。
又拂开罗帐细细看了看房内的陈设:
床榻旁立着个紫檀架,上头的白玉香炉里幽幽的焚着紫檀香,既安神又雅致。
一张靠着窗子的浮雕梳妆台,木艺雕工一看就不是凡品,日光斑驳的洒在桌面上煞是好看。东墙上挂着一幅《雨夜赏荷图》倒也不俗。
这难道就是镇南将军府?可这样清贵脱俗的住处看上去倒不大像是将军府的布置。
花锦赤着脚踏在地上边走边看,竟也不觉得凉,反倒暖烘烘的,八成是烧了地龙。
“哎呀姑娘!你怎生光着脚就下来了?当心着了凉啊。”一个与花锦现在的身体年纪相仿的小丫头从院子里跑进来,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细雪,不由分说把花锦给推搡到床榻边,硬是给她披了个大氅。
“你是……?”瞧她周身的打扮,倒像是个小丫鬟。
小丫头笑弯了一双杏眼:“姑娘,我叫阿乐,往后啊就由我来伺候您啦。”
果然是丫鬟!人权呢?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啊……花锦在心里哀嚎,脸上却不动声色。
“阿乐?那这是哪儿啊?”花锦眨巴眨巴眼睛,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问:“是镇南将军府吗?”
“嗯!这里啊是镇南将军府的后庭,平常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
阿乐依旧笑嘻嘻的:“姑娘昨日没用晚膳想必是饿坏了吧?桌上有些热糕点,您先凑活吃些,我去叫厨房给您预备膳食。”
这丫头虽貌不惊人,却开口先笑三分,娇憨娇憨的,很是讨人喜欢。
连带花锦同她说话也不禁带了一丝笑意:“我还真是饿了。”
“好,那奴婢现在就去!”
说罢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阿乐前脚刚走她就大刺刺的坐下,伸手就去够桌上的茯苓糕——她是真的饿坏了。
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咽不下去又要伸手去够茶壶,刚要嘴对嘴灌,昨天口中烫出的泡适时的开始隐隐作痛。
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的斟了一小盏茶,慢慢往下咽,顺道思索起自己现在的形势:
镇南将军牧野北把她带到自己的将军府是意欲何为呢?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孩童身量,如果他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那就必定是另有所图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她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又有甚么利可图?
还未等她想透彻,阿乐侧着身子轻手轻脚的敲了两下门扉。
“姑娘,我给您送膳食来了。”
“这么快?”花锦有些意外。
阿乐不无自豪道:“奴婢提前一个时辰就吩咐下去了,估摸着姑娘醒了恰好能用上热的。”
边说边伸手招呼外头的人,外头进来个挎着篮子的妇人,语笑嫣嫣的冲她行了个礼:“见过姑娘,小妇人给您上膳食。”
说着从篮子里端出一盅金丝燕窝粥、一碟花菇鹅掌、一碟水晶冬瓜虾饺,末了掏出最后一盅浓白的鲫鱼汤,菜式不多却精,嗅着香鲜味美、教人食指大动。
折桂看着那妇人变戏法似的往外掏菜式,有些吃惊,随即却又被菜肴吸引了眼球。
阿乐见花锦的神情似乎很是喜欢,冲那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位是王婶,一手好厨艺无人能出其左右,往后就由她负责姑娘的膳食了。”
王婶连声道不敢当,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手,伸手盛了碗鱼汤,端到折桂面前笑道:“姑娘尝尝?姑娘长途跋涉不宜大荤,怕吃坏了肚肠,小妇人就擅做主张做的几个小菜,也不知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花锦小小的勺了一小口鱼汤,入口只觉鲜香无比,顾着仪态没有大肆吃喝,只小口小口的品着。
“王婶手艺实在是卓然,这汤好喝的竟恨不得把舌头咽下去才好。”花锦朝那妇人笑了笑,这样的滋味火候功夫俱都到位,没有数个时辰是炖不出来的。心里更添几分好感。
王婶掩嘴笑道:“小妇人手艺拙劣,姑娘谬赞了,承蒙您不嫌弃。”
阿乐使了个眼色,王婶心领神会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待吃得差不多了,花锦放下玉箸。
瞧见阿乐一直候在身旁。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也来吃一些?”
阿乐摆摆手:“主子的膳食,奴婢怎么有动箸的福分。姑娘吃好了?”
“嗯,吃好了。”
“那奴婢伺候主子梳洗罢,回头您还得去前头请安呢。”
“请安?”
“嗯。”
花锦乖乖任阿乐搀扶着坐在铜镜前面,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端详自己的脸。
一张巴掌小脸莹白如玉,唇红齿白,螓首蛾眉,明眸顾盼生辉。
若问她有甚么利可图?只美貌这一条就已经够了。
此刻她换上一袭碧色遍地缠花枝罗裙,腰间系了一块羊脂玉佩,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发丝只用一根青松枝松松地簪住,耳垂衔了两颗细小的明珠,唇色在热气的氤氲下不点而朱,绣鞋顶端镶了两粒拇指大的珍珠,玲珑可爱,整个人像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透着笔墨难描的灵秀之气。
她依旧坐在铜镜前,扶着精致的发髻不禁赞叹:“阿乐,你怎么什么都会?你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