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他突然变得啰嗦起来了,慧娴冷冰冰道:“没有什么事,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李益默了半晌,走上前来。看着坐在床上的阿龙,那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也看着他,模样跟他大哥真像。他从来没有关心过阿龙,此时却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爱恨泯灭过后,残余的一点柔软作祟,他伸出手去,将阿龙抱了起来。
他低声地说:“爹爹要走了,跟爹爹道个别吧。”
阿龙不知道要怎么道别,就垂头丧气的。
慧娴说:“说爹爹路上当心。”
阿龙小声细气地学了一句:“爹爹路上当心。”
李益说:“在家听你娘的话。”
阿龙说:“我知道了。”
便又回到了慧娴的怀里。
李益终于是准备出门了。
他登了车,将要出发时,慧娴又从门内出来,挡在车门前,脸色又有些苍白憔悴,说:“季棠,我过几天想回一趟娘家,你抽个空,陪我一起去吧。”
她的性子,有时候硬,有时候软。
硬的时候像茅坑里的石头,软的时候像和了水的泥。可恶起来招人恨,可怜起来又让人心疼。李益时常被她气的想再也不理她时,她又来求饶了。他是受不得人求,见不得人哭的,于是一次次投降。
李益很温和,答应道:“好。我一定会的。”
慧娴隔了几步望着他,眼泪忽然又落了下来。
“季棠。”
她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头深深地低下去,眼泪簌簌直落。
李益被她哭的有些难受:“慧娴,别这样,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呢。”
慧娴忍着泪,哽咽说:“你好像要出远门似的,带了这么多行李,我有点害怕。”
李益安慰说:“我不出远门,过几天就再回来的,你要是有事就让人来找我。”
慧娴说:“可我总感觉你不会回来了。”
李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慧娴哭说:“我害怕。不管怎么样总要回家的吧,他是你大哥,我也是你妻子。再不好也还是一家人,骨肉连着筋的情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没骗过你。”
李益下车来,她搂着他,靠在他的怀里,哭道:“我心里难过死了。你怎么样都好,我不管你,也不生你气,只是别说离婚的话。我听到这个,我心里就难受。你不要再这样想了。你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老是想这种事呢,我不要跟你离婚。咱们是夫妻,你难道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李益拿手绢给他擦眼泪:“别难过了,我没有要走,过几天就回来的。”
慧娴说:“你不要跟他赌气了。”
她哭泣说:“你们是亲兄弟,有什么矛盾过不去的呢。你们两个原来感情那么好。你小的时候,他那样护着你,别人说你不好,他帮助维护你。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他把你当亲兄弟,可你一直把他当敌人,因为他比你好,就事事都想争过他。一家人有什么可争的呢。你现在官比他高,位比他大,他还是没有嫉恨你,只是替你操心。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他心里有父亲有兄弟有家族,论心胸这一点你真的不如他。你回头想一想吧。”
李益无奈推开她,对于这样的话也并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生气也不恼,只是安慰说:“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回去吧。”
慧娴见他无动于衷,好像已经没有任何话能进到他心里了。她就感觉很无助,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抓住他。她眼睛红红的,只是看着他流眼泪。
李益坐在马车中,心中就想,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三十五岁,不管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甚至于对这个世界,他都已经足够的了解。他不会再因为别人的某种评价而犹豫不安,进而去怀疑自己。
狭隘,好争。慧娴心里一直是这样觉得他的。
慧娴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呢?大概是因幼年的时候读书。幼年他和大哥一起读书。李羡真是个很聪明的人,别人说他是百年难出一个的聪明人,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不管什么书,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记诵,过目不忘。而且伶牙俐齿。有客人到家里来做客,听说过他的名声,总是爱故意考较或刁难他,他总能语出惊人,把客人怼的哑口无言。大概就像是书中的那一类狡童,总之就是非常出众。加上又是家中的嫡子,众星捧月。李益小时也不笨,但是跟大哥比起来就平庸的很。
同样的书,李羡读一遍,他要读三遍,才能达到和对方一样流畅。所以李羡玩的时候,他常常在读书,李羡睡觉的时候,他也在读书,在慧娴看来,他太“用力”,太苦心孤诣,缺少了一点优雅。
到后来,李羡和父亲关系闹僵,他成了父亲最看重的儿子。在仕途上的成就也远远超过大哥,有能力,试图摆脱这段家庭婚姻时,慧娴便认为他“心里只有自己”,狭隘,好争,为了小时候的事嫉妒大哥,跟她,跟家人赌气。
幼年的时候他不太爱说话,性子非常温顺,父兄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