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灶香时间,他张口吐出胸中瘀血,张开眼睛,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莫愁担忧的眼眸。
见他吐出瘀血,莫愁悬了半天高的心终于放下,刚才真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
她走到方莲生面前,以衣袖轻轻为他拭去嘴角的血丝。想起适才惊险的一幕,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凝视着他温和的容颜,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莲生见她眼中的担忧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怜爱的神情,见她伸手为自己擦去唇边血丝,那模样、那神情,像极了深爱丈夫的妻子,而不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妹妹。
他不禁心弦颤动。这样疼惜爱怜的眼光,他知道永远不会在纪兰眼中看见,如今却是……却是……
他隐约觉得不安,还未及深思,莫愁娇小的身子已然扑到他怀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莲哥……你……你让我担心死了。”头埋在他颈窝,她哽咽地说道。
方莲生感觉到她温热的泪水沿着他的颈项流入衣领内,温温的、热热的流过他衣领下的肌肤,心中不禁一阵感动。
他只不过是教导莫愁武功的大哥哥,莫愁却如此真诚地关心他,远胜于自己的未婚妻,教他如何不感动呢?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莫愁抬起头来,大眼里仍闪着晶莹的泪珠,咬着牙恨恨地说道:“等我哪一天武功练好,一定上枭帮替你报仇。”
什么人不打,偏偏打伤了她的莲哥,等她秋莫愁有朝神功练成,一定第一个找枭帮的杀手开刀。
她随即想起他适才舍命保护的人,便抬头四处张望,却是在殷五的身旁看到那炯娜纤秀的身影。
“五哥,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纪兰娇柔的嗓音随风飘过来,让柳树下的方莲生和莫愁听得一清二楚。
见殷五不作声,她便不满地斥责追击敌人才刚回来的寒月:“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同伴的伤势,亏得你还是他的搭档。”
这口气听起来,好像对殷五、寒月搭档这事有着很浓的嫉妒。
寒月冷漠地说道:“这家伙机灵闪得快,没受什么伤。倒是莲主为了保护你,承受了敌人所有的掌力,身为未婚妻,你不过去看一下吗?”
纪兰一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清丽雅致的脸庞顿时如罩上一层寒霜,冷淡地说道:“他死不了的。”
听到如此凉薄的言语,莫愁心中愤怒,柳眉一竖,便要起身把纪兰抓过来。
谁知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她回头,看到方莲生眼眸中痛苦的神色,她霎时觉得心理好痛——看他受苦,比她自身受苦要难过上百倍。
她忿忿地说道:“莲哥你放手,我去找那个有眼无珠的千金小姐来对自己的未婚夫尽一下关心的义务。”
方莲生神色黯然地摇摇头,说道:“莫愁,你扶我到湖边坐一下。”说着便伸手揽着她的肩头,将全身重量倚在她身上,生怕她真跑去找麻烦。
莫愁小心翼翼地扶着受伤的方莲生到湖边坐下。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湖面布满了纯白、粉红、粉紫的荷花,随风摇曳,甚是好看。
“莲哥你看,荷花好多、好大,像茶碗似的,开得真热闹。”
方莲生闻言,温雅俊颜绽出一抹浅笑,心想:莫愁心思、说话还是这般质朴,没有一般姑娘家怀情赏花的斯文气。
莫愁侧头,见身旁男子白袍轻扬,倚着湖边柳树从容而坐,如画中人般,有说不出的好看,突然觉得自己这般言语粗俗,格格不入。
想起爹爹和无念姐游湖时常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诗,看来相当惬意。为了不辜负这美景和身旁的白衣书生,她努力地回想秋无念曾教过她的诗词——除了英雄豪气外剩余的那一小部分。终于给她想到一首了,虽然记得有些残缺不全。
她学着秋无念摇头晃脑地吟道:“荷尽己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这个,一年好景……”
“君需记。”方莲生微笑接口。
“最是橙黄……嗯……橙黄……”
“菊绿时。…
“唉,我就只记得放翁词、稼轩词,其它的完全记不熟,也许真该听爹爹的话,背几首冷清凄渗啦,断雁悲鸿啦,潇潇暮雨啦……”“哈……”
她语未完,就已听到方莲生的笑声。转头望向身旁的男子,见他温雅的容颜闪着开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