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不要多想岳峰。
现在,她依靠不了任何人,有一句话说,黑暗降临,即便是你的影子都会离开你,言下之意只有自己才能依靠——但她的情形要更糟糕,音阵没有能彻底治好她,她的情绪一旦失控,这具肉身都会失去意识,而对岳峰想得太多,毫无疑问会让她瞬间崩溃,痛苦和悲伤不会让她强大,此时此刻,唯有刻骨的仇恨能重塑自己站立起来的骨骼。
第二,为了最快达到目的,可以适当放弃一些原则。
第三,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敌人的敌人,松动的敌人,每个人都可以利用,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一路踩过去的石阶。
第四,时间不多了,做事要直插心脏,刀刀见血,做人要狠一点,再狠一点。
四条,一个字一个字写完,某些黑暗的力量,好像也从四肢百骸缓缓注入进来,季棠棠随手把小石头往上一扔,边上就是石棺,石头落水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像极了小时候秦守成带她去打水漂漂。
季棠棠的唇角浮起讥诮的笑,她走到铁栅栏边上,凝神看围格外面的空地,硬拼是不可能的,一来她现在没这个能力拼,二来盛锦如也并非善茬,别看她说的动情口口声声为她好,真惹怒了她,她没准能枕着她的骨头睡觉。
虚与委蛇地服软也骗不过盛锦如,所以这条路不通,她得找帮手。
想在这个山洞里找到帮忙的人的确很难,不过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不是有一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吗?在这个山洞里,至少有一个人对自己怀有善念,对自己的母亲怀着愧疚之心。
她得去看一看,那个双头女人,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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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安静的很,匀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季棠棠的目光在每一个挂着帘布的窑洞里进出,像一个无声行走的幽灵,她对盛家的女人恨不起来,这一个个年轻的,或者不再年轻的身体,蜷缩着栖息在这样幽暗的窑洞里,脏兮兮的好像永远泛着霉味的被子,陈旧的老式的衣装,枕头边或是做了一半的绣样或是插着大针的纳鞋底,日复一日的打发漫长时光,一眼就能看到死时的模样,这样一群群愚昧的可怜人,恨她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她们相比,双头女人住的地方更像一个狗窝,她甚至没有伸展腿脚的地方,只能坐着倚在石壁上睡觉,想到这些日子溶洞里的女人对她的折辱和斥骂,季棠棠忽然起了一丝怜悯之心,但只是片刻之内,这种怜悯就像杯水被吸进了干涸的沙漠。
她凝视那女人半晌,突然尖叫:“妈!妈!你来救救我啊妈!”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半拥着被子或是睡眼惺忪或是茫然不知所措,片刻之后,盛锦如愠怒而严苛的声音响起:“不许管她,让她叫!”
这样的反应几乎是在意料之中,季棠棠咬着嘴唇冷笑,但她没有再叫了,她知道盛锦如是怎么想她的:小夏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半夜泄愤去吵她们睡觉,去喊死了的盛清屏来救,这两天她的确会失常的,让她叫吧,叫累了自然就不叫了。
不止盛锦如,估计每一个盛家女人都是这么想的,她们或是愠怒或是幸灾乐祸的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被子朝头上一蒙,过不了多久,方才的那番骚动就停止了,盛锦如也很快就睡了,她毕竟年纪大,乏的快。
只有一个人,再也睡不着了,她张皇地往山壁角落里缩,不安地咽着唾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把布帘子撩开一线,朝关季棠棠的山洞张望着。
很好,季棠棠心里默默地说,我就是叫给你听的。
她背对着铁栅栏坐下,絮絮地开始说话,声音很小,大部分时间像耳语,但山洞里很静,如果没有睡着的话,还是能听到些的——她就这么不间断的说,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那个双头女人,她看到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慢慢掀开帘子出来了,她不敢立起来走,胳膊和腿并用在地上悄悄的爬,黑暗中,她身体的挪动像怪异的哺乳动物。
有一瞬间,季棠棠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像一个不断收钓钩上饵的渔夫,把鱼朝这个方向引。
那个双头女人不敢爬的太近,远远地就匍匐着身体停下,季棠棠自己都惊诧于自己的反应如此之快,她居然忽然就模棱两可的低声说了一句话:“妈,那你的妹妹……”
果不其然,那个双头女人的身体震了一下,又往前爬了一段。
季棠棠的声音越说越低,会突然有哭音,说着“妈,你好惨”,有时又突然叹气,指代不清地说“那她呢,就这样算了吗”,那个双头女人听的心惊肉跳,两个头上的汗都津津地出来了,她看着季棠棠低垂着头的背影,不安地舔着嘴唇,越爬越近越爬越近,到最后,伸出手指都能触到她的肩膀了。
季棠棠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真的吗,妈,她就在我后面吗?”
双头女人压根没反应过来,季棠棠已经猛然回头,两手一齐穿过铁栅栏围格,一手狠狠攥住她的肩膀把她摁过来,另一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当然很快她就发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