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九天,丹瑞宫的大门才被打开了。一批大内侍卫进来,带孟天香出去。
孟天香纵然平时再端庄矜持,这些天在宫中也已经被关得快要崩溃发疯。往日里精心维持的雍容华贵的形象荡然无存,乱蓬蓬披散着头发,因为焦躁不安无法入眠,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整个人像是在几天里老了十几岁。
一看见大内侍卫进来,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抓住人拼命地摇晃。
“快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本宫!镇国公府的府兵都到哪去了!为什么宫变会失败!是谁把一直本宫关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些侍卫根本不理会她,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另外几人就把孟天香捆绑起来,堵上了嘴巴。
孟天香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呜呜地叫着,被两名侍卫硬拖出了丹瑞宫,一直往宫外拖去。
从丹瑞宫出皇宫,必须要经过云鸾宫。孟天香被拖到云鸾宫门前时,恰好一行人从云鸾宫中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身形纤细柔弱,还未长开的面容稍显稚嫩却已见绝色,一身天水碧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似是裁了一段江南四月的青山碧水披于身上,衬得那气质越发沉静如水,钟灵毓秀。
正是本来应该在十八狱里面受尽折磨拷问的水濯缨。
孟天香一见水濯缨,猛然睁大了眼睛,发疯一样死命地挣扎起来。两个侍卫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挣脱了,她跌跌撞撞地朝着水濯缨扑过去,两个侍卫及时追上来,扑通一声,把她脸朝下重重地按倒在了地面上。
水濯缨停了下来,眼带笑意,望向屈辱地被按在地上,满脸都是灰尘泥土,却仍然充满不甘地抬头狠狠瞪着她的孟天香。
“孟淑妃,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水濯缨笑吟吟地说,“不用这么撒泼,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把她嘴里塞的布团拿出来。”
孟天香口中的东西一取出,脱口便哑着嗓子喊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十八狱的恐怖人人皆知。水濯缨第一天就被关进了十八狱,就算绮里晔后来查出她是无辜的,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我为何要有事?”水濯缨有几分好笑地望着孟天香,“是我发现了你把瘟疫源头带进宫;是我注意到你勾结我的宫女要让瘟疫从云鸾宫扩散开来,让白芨及时调换烧毁了带有豌豆疮痘痂的床铺;是我把你的计谋告诉容皇后,和容皇后合演了一出戏,故意让你的暗卫听到,然后在皇宫中设下埋伏,等着你们的府兵前来逼宫。十八狱也是我自己走进去的,你说我能有什么事?”
孟天香只听得目瞪口呆,几乎石化在原地,那样子像是一瞬间被丈高的巨浪当头拍打冲刷了八百遍。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瘟疫,也没有容皇后与秋溯门反目,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做给她看的假象,一个精心布置好等着她往里面跳的大局?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瘟疫宫里明明病倒了那么多人”
“孟淑妃号称崇安第一才女,看来脑子也不过如此。”水濯缨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容皇后的问毒司不是白设的。给整个皇宫里的人下毒,让人发两天高热,身上长几串普通的疱疹水痘,制造出瘟疫扩散的假象,并不是什么难事。你没有亲眼见过豌豆疮病人,只听说过病症描述,自然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孟天香脸色煞白,瞪着双眼,嘴唇抖动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才咬着牙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带了瘟疫进宫的?”
“这一点我就不告诉你了。”水濯缨闲闲地说,“因为我发现比起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留着一些你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秘密,更能让你感觉心情不爽。崇安去山南道要走上四五天,这个问题你就留着自己慢慢猜吧。”
孟天香气得几乎吐出一口血来。解释到一半又不把话说完,这比什么都不说更加让人抓心挠肺。
随即又注意到了水濯缨的最后一句话:“山南道?你要送本宫去山南道?”
“哦,我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孟淑妃了。”水濯缨眉眼弯弯,“六天之前,有一批被容皇后‘追杀’得走投无路的秋溯门人,前去山北道投靠唐啸威大将军。幸亏孟淑妃之前传过一封书信给唐将军,唐将军信以为真,收下了那批秋溯门人,结果山北道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全部被烧得一点不剩。大前天传来消息,山北道已经因此而被容皇后的军队攻下一大半,唐将军损失了将近八万兵马,不得不撤退至山南道内。”
孟天香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退了个一干二净。
水濯缨带着浅浅的笑靥继续说下去:“孟淑妃让唐将军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唐将军感念你的功劳,特意提出以五十万两白银将你活着赎回去。我们有钱不赚白不赚,这会儿送你出宫,正是要去山南道呢。”
这比之前的消息都要可怕,孟天香霎时间如坠冰窟,浑身上下一片彻骨冰凉。
唐啸威纵横沙场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遭到这么大的惨败。而之前正是她传信给唐啸威,说容皇后和秋溯门已经决裂,建议唐啸威接收秋溯门人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
唐啸威现在肯定是恨毒了她,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把她赎回去,只为亲手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