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
闫清摇头:“孙儿怎么会离了您?只是孙儿长大了,以往是您护着我,今后该我护着您才是了。”
太后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底是几十年来沉淀的阅历深沉。她明白了闫清的意思,也无法反驳。
她多希望闫清能一直清闲着陪在她身边,至少她活着时,就能护着闫清。可闫清是对的。她还能活多久,闫清明白该提早做准备,与慈庆宫疏远了,别人对他的忌惮也就少了,对慈庆宫的憎恨也少了。
太后都明白,她哽咽着:“可哀家如何舍得?”
闫清何尝舍得?可他再也不想让身边爱护他的人受伤,他咬着唇,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向太后跪拜下去:“皇祖母要保重身体,孙儿愿您长命百岁。”
一个斜躺在床上,一个跪伏在床边,就这样对峙了许久。
最终太后将秋嬷嬷唤进来,他们的对话秋嬷嬷没听真切,一进来便听太后道:“收了穆王的宫牌,以后穆王来请安,与其他王爷一样递牌子进来。”
“太后?”秋嬷嬷愕然。
见闫清跪伏在地,秋嬷嬷以为太后是真生了穆王的气,紧张劝道:“王爷给太后赔个不是,祖孙俩哪有隔夜仇的?”
“放肆,哪有你一个奴婢指手画脚的?”太后沉声怒斥。
秋嬷嬷被骂得红了眼,几十年来她何曾被太后用这样的重话骂过。
闫清直起腰,从腰间解下慈庆宫的宫牌递给秋嬷嬷:“嬷嬷,收下。”
秋嬷嬷无言收下了。
“快要落锁了,你走。”太后闭了眼,不再看穆王。
闫清默默给太后磕了个头,从屋子里退出去了。
秋嬷嬷心里怨太后狠心,舍不得穆王,便径直跟了出去。
闫清知道秋嬷嬷有话要问,站在院子里等着,见秋嬷嬷蹒跚走进了,便温柔扶着她的手:“嬷嬷,咱们走走。”
“行,走走。”秋嬷嬷连连点头。
此刻没有了主仆尊卑,只有祖孙俩一样的俩人依偎走在院子里。
“嬷嬷,是我要离了慈庆宫的,是我求皇祖母,以后要对我一视同仁。”闫清道。
秋嬷嬷不能理解:“您怎么这么狠心呀?”
闫清吐出一口气,呵气成霜:“今夜当我查出是宸王的时候,我很犹豫,很困惑,我在想为何父皇要让我去查这件事,那时,我甚至是怪他的。”
“我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太子的荒唐,宸王越来越处心积虑,南朝王也跟着要掺合。想到最后,我居然谁都不怪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打破了平衡不是么?”
“您的意思,奴婢不明白。”秋嬷嬷蹙眉。
“您看,当初咱们几个除了太子,都是差不多的境地,宸王有许多大臣支持,南朝王虽然不得恩宠,但好歹父皇事事都想着他,不会亏待了他,而我有俞家,虽然表面看起来各自都在争,但实际上是平和的,仿佛一杆秤,谁也不多不少,毕竟还有个太子在上面压着,谁都越不过谁。”闫清叹了口气:“可后来就不一样了,我得了皇祖母的眷顾,事事有慈庆宫照料,导致父皇也跟着高看一分。虽别人不说,但到底不一样了,我得的东西竟然不比当初的太子少。”
秋嬷嬷终于有所领悟,沉默地倾听着。
闫清继续道:“所以后来就有了许多连锁反应。宸王哪怕得了父皇的厌恶也要争一争,南朝王不管不顾地投靠景阳宫,还有今夜的事。如今只是我们几个互相较劲,到了将来,恐怕就是更深层的铲除异己,我桌上的甜羹将来会送到太后桌上,还会送到母妃桌上,仔细想来,这次下毒并没有一人讨到好处,可他们又为什么要做呢?他们是在警告我,他们能把手伸进太极殿,也就能伸进慈庆宫,嬷嬷,您懂了么?”
秋嬷嬷感概地看着闫清,十分动容。
“嬷嬷,我不能再一味地倚靠慈庆宫了,我不是离了慈庆宫,而是换了种方式与你们在一起,您就不要担心了,麻烦您照顾好皇祖母,她表面上狠心,说不定就躲着偷偷哭了,您多劝劝。”闫清将秋嬷嬷枯槁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中,温热的大手也温暖了秋嬷嬷的心。
“嬷嬷,我走了。”闫清笑着说道。
“您去,奴婢一定照顾好太后,照顾好皇孙。”秋嬷嬷将手抽出来,轻轻推着闫清,一如往常让闫清早些回去一样。
闫清点点头,转身离去。等走远了,林语棠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
“丫头,回去睡,今晚我伺候太后。”秋嬷嬷心疼地拍了拍林语棠的背脊。
林语棠咬着唇不说话。
秋嬷嬷叹气,轻声细语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不是今晚也会是明日,这是穆王自己想好的事,与你无关。”
“如果我不去找穆王,兴许明日他就改变主意了呢?”林语棠道。
秋嬷嬷笑道:“穆王的脾性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他轻易改过主意?穆王与咱们皇上是一样的,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听话,回去睡,以后好好照顾主子才是咱们的要紧事,主子做什么,与咱们无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