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这事儿她可绝不能现在就应下,不然这蓝夫人恐怕真就绝了生机了,“您才也说了自己是当娘的,可如今怎么就又敢说这个?”
“命该如此……”蓝夫人给她吓了一跳,可一听也知道是好意,笑容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如今她也不敢多指望什么,就盼着拼了命把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
“这就是胡话了,”展鸰嗤之以鼻,决定下点儿狠药,“还命该如此呢,依我说,您这话出口,自己先该脸上臊得慌。”
“大胆!”蓝夫人听住了,她的贴身丫头却听不下去,然而刚呵斥一声,就被蓝夫人叫住。
“展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便一并讲了吧。”
展鸰谁也不怕,果然放心大胆的继续道:“您是想说自己命苦吧?”
见蓝夫人不说话,就知道是默认了,于是越发哭笑不得,“您若真有本事,就该站在田间地头说去,看那些天天累死累活土里刨食的百姓们什么反应。”
不拿石头和土块砸死你就算好的了!
“您出身大族,从小到大都没吃一点儿苦,衣食住行无不讲究,嫁个夫君更是三元及第,风光无限,现在年纪轻轻就是知州大人,这也叫命苦?”
“您自己才名在外,夫妻又敬重恩爱,长子乖巧懂事,如今眼瞧着次子也要出生,何其美满?还有什么苦?”
蓝夫人依旧沉默,她的丫头们偷瞧了好几眼,虽然也没开口,但其实心里都顺着琢磨,觉得展鸰说的可在理儿哩:
是呀,人一辈子想求的功名利禄都有了!哪儿有什么苦的?若她们这些给人当丫头做奴才的但凡能沾上一样,那得高兴地不知自己姓什么。这些个贵妇人几乎是十全十美的,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还天天迎fēng_liú泪、伤春悲秋的?
展鸰又道:“不怕说句您不爱听的,若您真没了,剩下两个孩子,一个还不懂事,一个要吃奶,谁养活?蓝大人吗?他如今正值盛年,您自己觉得他还会不会再娶?”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到时候继夫人自己再生几个,您这两个就是墙根儿的野草!再说了,如今我爱养着这个,谁知过几年如何?或许一时不耐烦就又转手丢了呢!不过也罢了,既然您这个当娘的都不疼,我一个外人,也不操这份闲心,任他自生自灭去吧。”
“你!”蓝夫人给她一波接一波刺激狠了,脸都憋红了,又开始剧烈咳嗽,几个丫头给她拍了好一会儿才罢。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展鸰觉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想了想,就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说:“蓝夫人,有那功夫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先过好了眼下的日子是正经。平时少多愁善感,多出来活动活动,食物也不必太精细,各样儿都吃几口,身子好了、胃口开了,自然百病全消,比一切灵丹妙药都强……”
蓝夫人活了这么些年,见过的、接触过的无一不是类似出身的大家小姐,真要说起来,谁也不比谁强些,都是打小吟诗作画、娇娇弱弱的。且里里外外说的都是女子娴静为主,何曾听过此等狂放言论?
可是……
她出了半日神,忽然咬牙道:“饿了,端碗粥来!”
是啊,她还有两个孩子,得活着,好好活着!
展鸰和蓝夫人进行“触及心灵”的交流的时候,那边丫头们已经将展鹤的行李打包好了。
虽然他从数月前不知所踪,但蓝夫人一直坚信他还活着,照样每个月都叫针线上的人给儿子做几件衣裳,如今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也攒了一大口箱子,正好一起带回去。
另有以前他用惯了的物事,以及蓝源给的一些上好笔墨纸砚,也都带着。
此番回去还多了个人:展鹤的乳母。等过阵子,听说他的老师也会过来,生活和学业都有人照应,展鸰也觉得放心了。
席桐和诸锦在前头骑马,展鸰抱着展鹤与乳母一起坐车。
小孩儿本来在席桐怀里睡得死死的,结果展鸰刚一靠近便忽的起来了,迷迷瞪瞪的冲她伸胳膊,“姐姐,不走!”
展鸰无奈的冲席桐使了个眼神,转头跟乳母一起坐车去了。
乳母手里还拿着她的外袍,有些不好意思,“展姑娘,您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洗呢。”
自昨日被送走之后,展鹤就将她的外袍当成最后一点念想,又如同绝望中的人抓住唯一能抓住的一根蛛丝,死活抱着不撒手,谁碰一下都不成,如今十多个时辰过去,厚实的外袍都被小家伙的眼泪泡的湿漉漉,可不得洗?
展鸰叹了口气,又屈起手指去刮展鹤的鼻子,“羞羞。”
能跟姐姐回家了,展鹤瞬间神采飞扬,捂着脸儿傻笑,也跟着说“羞羞”,逗得展鸰和乳母都跟着笑起来。
姐弟俩你羞羞我羞羞的闹了半天,额头上都隐约出了汗,这才慢慢停下,又喝温开水。
展鸰又对乳母道:“我们那地方比不得知州大人的后院,倒是委屈您了。”
若非她带着展鹤回来,乳母自然是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