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味道,像高原的天空,深邃辽阔,他将掌心覆在斯屹的手背上,保护一般将他包裹住,笑着道:“好,恋爱一辈子。”
点单的服务员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池峥一贯敏锐,很快便有所察觉,他强迫自己忽略掉被人注视的异样感,坦然地与斯屹十指相扣。
从本质上说,池峥是个固执且简单的人,爱就爱了,别人理不理解,接不接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从小孤儿般长大,一路沐着冰雪寒霜走来,斯屹是他全部的牵挂,也是他仅有的温暖,他守护好斯屹就够了,旁人怎么看怎么想,都和他没有关系。
斯屹唇边浮起浅浅的笑,不等笑意蔓进眼底,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池哥,你怎么在这儿?”
紧接着,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瘦高身影踩着那声惊呼冲到圆桌旁,挨在池峥身边坐下,甚至握住了池峥搁在桌面上的手。
斯屹眉梢一跳,先前那点好心情瞬间散得干干净净,难以抑制的烦躁感自心底升起,让他有掀桌子的冲动。池峥看了斯屹一眼,抬手将那人甩开,声音沉下去,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那人的目光顺着池峥的视线落在斯屹脸上,他像是才是注意到池峥对面还有个大活人,笑嘻嘻地自我介绍着:“对不住啊,偶遇故友有点激动,失态了。内什么,我叫安杨,杨树的杨,是池哥的狱友,在里面那几年池哥没少照顾我,也算是患难之交。”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爪子要往池峥肩膀上搭,池峥径自站起身,让安杨的爪子落了个空,对斯屹道:“电影快开始了,走吧。”
安杨丝毫没有因为被冷落而觉得尴尬,拽住池峥的衣摆凑上来,笑嘻嘻的:“看电影?带我一个呗,我……”
斯屹看了一眼安杨拽住池峥衣摆的那只手,烦躁感噌的一声蹿上了顶峰,险些顶翻天灵盖。他顾不得是在公众场合,也顾不得旁人的眼神,一把掐住安杨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小圆桌的桌面上。
斯屹手劲极大,安杨只觉喉头一疼,生生被切断了氧气供给,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手脚并用地胡乱挣扎着,脸色迅速涨红。
斯屹掐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股恶狠狠的味道:“我不管你是谁,也管不在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店里食客不少,寻声看过来,还有人拿出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拍照录视频。池峥挡在斯屹身前,用脊背帮他隔开所有视线,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臂,道:“说好了出来约会的,别为了些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
池峥声音略低,“约会”两个字却咬得清清楚楚,安杨愣了愣。与此同时,掐在他脖子上的力道猛地一松,安杨趴在桌面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等他缓过神时,池峥已经拽着斯屹从店里走了出去。
约会?情侣间的约会么?
安杨揉着被掐红的脖子冷笑着想,护食的狗逗起来才好玩,小朋友,咱们走着瞧。
池峥一直握着斯屹的手,走上了街头也没有放开,红灯亮起,车流在眼前静止成一幅着色杂乱的画。
斯屹突然停下脚步,脑袋垂得很低。
池峥看了斯屹一眼,转身往回走:“我让他给你道歉。”
斯屹站在原地没动,被池峥握住的那只手有些抖。池峥皱了皱眉,扶着斯屹的肩膀让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斯屹眼底已经映出了浅浅的红色。
池峥抬手按住他的眼角,明明是微凉的触感,却烫得他心头一疼。
斯屹抬手抹了把脸,强笑着道:“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副样子很可怕?脾气一上来按都按不住,像发了狂的动物。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控制不住,一看见别人靠近你,我就……医生说这是心境障碍,也叫双向障碍,抑郁和躁狂混合发作,激动暴怒、敌意明显,甚至会出现破坏及攻击行为。这种病没有什么立即见效的好方法,只能一点点调理,我已经在吃药了,也会尽量去改,去控制,你千万,千万不要怕我……”
说到最后时,斯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的味道,他低下头的瞬间,池峥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手背上,湿润的,滚烫的。
热闹喧腾的商业街,周围来来往往,俱是行人,池峥突然张开怀抱,将斯屹抱住,箍着他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池峥的动作和表情都太自然,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宽厚的兄长在安慰闹脾气的弟弟,没有任何旖旎或暧昧的感觉。
池峥在斯屹背上轻轻拍了拍,他看不见斯屹的脸,只能听见他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哽咽着道:“我真的很害怕,怕自己会变成池远军那样的人,满身暴戾,眼神里全是凶狠的味道。医生说这种病有一定的遗传因素,原生家庭也是重要原因,我总是做梦,梦见池远军浑身是血,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是他的儿子,早晚有一天会变得和他一样。”
池峥微微低下头,嘴唇蹭过斯屹的耳廓,极短暂的一个瞬间,却让斯屹脑中轰然一震,有种被疼爱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扯住池峥的衣摆,在池峥肩膀上蹭了蹭微湿的眼角,呼吸里带着浓重的水汽,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