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现在的关系再添一份臆想。
楚弈就把下颚绷得更紧了。
银锦快去快回。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赵乐君不知道他此时是在想什么,但隔空喊话也不妥,顺势道:“楚将军还是坐下比较方便包扎。”
站得笔直的楚弈终于再度向前,脱了靴,进入明亮的屋室。
烛火下静坐的她宛如美玉,暗香在室内浮动。
他暗暗吸气,视线垂落在桌案上,没有多看。
银锦捧着放了伤药的匣子跪在他边上,鼓着腮帮子说:“楚将军伸手。”此际有其他使女端来清水与酒,楚弈微微侧身,自己去拿了酒道:“不多劳烦。”
把手搁在清水上,直接浇了酒,伤口火辣辣的疼让他心情似乎又平静了许多。
赵乐君就坐在案后看他自己清洗伤口,自己上伤药,再用棉布包扎好,看着他眉毛都没有动一根。
就好像又看到了初见时的他。那时他一身伤,她让士兵给他看伤上药,他却自己脱了衣裳淋了几桶井水。
那时曲阳正值寒冬,大雪纷飞,那个少年在冰天雪地里将自己身上污泥血迹清洗干净,一步步再来到她跟前。
十六岁的少年一身桀骜和硬骨头。
他说他熟悉他们要去的地方,他能带姬家军冲过去,交换的条件是他要在军中留下。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易。
那年她也不过十三岁,而她在十八岁嫁了他。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掌军十万。
如今又两年……七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他们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起点。
只不过他已经不需要再和自己交换条件,而自己成了最初的他,在四面楚歌中寻求一条破局的生路。
赵乐君长睫微垂,在感慨中倒没觉得难过,反而隐隐觉得痛快。品一掬风云变幻,拼尽全力,不拘来时能否与日月齐光,她此生……足矣。
她低垂地眼眸就有笑意一闪而过,为汝南情况紧张整日的心情彻底放松了。
楚弈处理好伤口,待使女离开,抬眸打量了眼她淡然的神色,正坐沉声说:“汝南闵家和南阳霍廷相争已久,两家又为铁一事起过冲突,只要把冲突的引子点燃了,正式烧起世家和武将对立的那把火,世家自然会替圣上压住武将。两日前闵家运铁出山,谢星已经行动了,所以我让公主再忍耐两日。”
赵乐君听着楚弈的话,的确跟自己不谋而合,连行动时间都是一样的。
她觉得谢星已经遇上魏冲了。
“楚弈。”她抬起下巴,“魏冲也在汝南西平,还会去南阳舞阴。”
楚弈对上她投来的视线,错愕。
她说……她的那个谋士,人在哪里?
此际窦正旭匆忙从前边赶过来,递上一封信:“公主,魏冲来信了!”
银锦当即接过,赵乐君拆开快速看了一遍,神色略古怪地把信推到已经回神的楚弈跟前。
楚弈低头扫一眼,被开头第一句就闹了个脸色铁青。
魏冲写道:事已成,顺手擒了个谢二郎。
作者有话要说:
楚弈:嘉宁,你和连云好,我也给你劫矿,解救你们姐弟。
赵乐君:哦,你家谢二郎碍了我家谋士行事。
楚弈:老子……脸好疼。
第12章
楚弈一心以为的相助成了一个笑话,被魏冲一封来信赤|裸裸嘲笑着。
他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刚刚才止血的手掌,因为无意识攥紧再度裂开,鲜血一点一点渗透包扎的棉布。
心里说不清是恼怒,是羞愤,迸发出要转身就走的强烈冲动,手掌已经慢慢撑在地面上。
赵乐君自然能看出他的难堪,缓缓说道:“你先前来了两回,并没有提过这些,魏冲那里多半是误会了,我这就传信让他放了谢星。”
她提起前两回,让楚弈心情降到谷底,难堪到了极点,手掌一用力就站了起来要走。
赵乐君随着他的动作抬头:“楚弈。”
她喊了他一声。
楚弈迈开的步子停顿。
“不管如何,你这情,我记下了。”
楚弈闻言却是闭了闭眼,他从来没有想要她承情,这话只表明她对自己无情罢了。
偏在这自取其辱的时刻,他又想起满架子的舆图,深深藏在心里的那份臆想催使他想问个清楚。
他转身,对上她朝自己投来的清明目光:“嘉宁……你心里怨我吗?”
赵乐君一愣,那对秋水般澄净的眼眸在他注视下渐渐黯淡。
楚弈知道自己不用听答案了,最后一丝期盼被粉碎,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外走。
“……楚弈。”她淡淡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我一开始只觉得委屈,如今是有怨的。”
她不多在意楚老夫人的为难,也不在意她逼迫自己给他纳妾,直到他离开洛城前那场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