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得落针可闻。
凌昭独自一人坐在主座上,下首的位子本有客人,茶杯尚且冒着热气,可人已经走了。
他的门客,也是谋士张远刚才来过。
“王爷,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只要一份禅位诏书,兵不血刃,您就能坐到那个本就属于您的位子上!”
“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您为大夏立下的功劳,朝中有谁能比得上?您想想戍边时过的日子,想想您这些年来受过的伤,流过的血!”
“新帝年幼,一个五岁的孩童,怎堪当治国重任?”
“您至今迟疑不决,不是因为先帝,更不是因为圣祖皇帝,难道是因为……江皇后?”
凌昭抬眸,望向地上的一摊水渍。
张远冷不丁提起那人,他一时动怒,摔了茶盏,如今下人过来收拾了碎片,水渍却未曾干涸。
江皇后,江皇后。
他甚至分不清,恨的是张远提及那人,亦或是这刺耳的封号。
江晚晴。
凌昭忽然觉得疲倦。
先帝过世前,紧急召他从边疆回来,连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紧接着便是国丧,前朝多少事情待他定夺,加上丧仪和哭闹不止的小皇帝……这些天来,他几乎没闭上眼好好睡过一觉。
可直到念及这刻入骨血的三个字,他才觉得累了。
他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
帕子很旧了,样式朴素,上面绣着精致的出水芙蓉,角落里用红色的丝线,绣出了几个小字。
吉祥,如意,平安。
这是在他第一次出征前,江晚晴熬了一宿没睡,送给他的。
凌昭用指腹摩挲着那粉白的荷花,眉心渐渐拧起,目光往上,落在他手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上。
那年他听说江晚晴被指给了太子兄长,赶去尚书府,少女形容憔悴,苍白着脸承认确有此事,又用发簪抵住细嫩的脖子,逼他走,争执之下,她手中的银簪,在他手背上划下一道血痕。
当时她吓白了脸,就像突然崩溃了,泣不成声。
她说:“你放过我罢。”
凌昭微眯起眼,将绣帕重新放入怀中,起身离开。
也许,他是该去长华宫一趟了。
第3章 第三章
长华宫现在等同冷宫,偌大的地方空荡荡的,从前下人住的一排庑房,现在也没几个人了,以至于宝儿和容定都能独占一整间。
宝儿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推开门。
屋里暗幽幽的,像是几天不通风了,弥漫着一股怪味。
宝儿抬头,只见足能容纳六、七人的床榻,只有一人横着卧在上面,大热天的没盖毯子,朝一侧睡着,微微蜷起身体。
那人瘦的厉害,正好背对着她,凌乱的黑发间,露出一截苍白修长的颈项。
宝儿两手叉腰,大声道:“好呀!你跟御膳房的人顶嘴,挨了几下板子,这都多少天了?你还准备继续装病不成?”
容定只不理她。
宝儿心头火起,柳眉倒竖:“长华宫守在殿内的,只剩你我二人,你偷懒不起,可不是把活都赖在我头上了?你快起来,跟我一起伺候皇后娘娘。”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宝儿气的想用鸡毛掸子打他,刚走近一步,却听容定低低咳嗽了声,道:“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太后?”
宝儿愣了愣,道:“这得看摄政王的意思。”
容定忽的笑了声,那语气说不出的古怪:“他有什么不肯的。”
宝儿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转身关上门,凑过去:“小容子,你进宫也不久,但好歹比我时间长,你可知先帝和咱们娘娘,究竟为何变成这样?”
容定没答话。
宝儿也不是真的期待他有答案,兀自在桌边坐下,喃喃道:“难道真的天子fēng_liú,伤了娘娘的心?唉,原来再贤惠的女人,终也会伤心难过的。”
容定沉默一会,冷不丁开口:“你们娘娘……她好么?”
宝儿未曾注意到他奇怪的称呼,答道:“娘娘有什么不好的?整天念书喝茶,西边儿的李贵人成天哭泣,你也晓得那声音有多渗人,唯独娘娘半点不在意。我要有娘娘那心性,都能修炼成佛了。”
容定笑了笑:“那就好。”
宝儿站了起来,用鸡毛掸子敲了敲床沿,哼了声:“我再宽限你两天时间,你若是还偷懒装病,我就告诉娘娘了!”
说完,转身走了。
门开了又关,容定缓缓从榻上坐起。
少年长得极为秀美,只是此刻形容憔悴,眼窝深陷,脸色泛着病态的白,唯独一双细长的眼,却凝着这皇城禁宫最深沉的黑。
他慢慢举起手,细细审视着十根干惯了粗活,长了茧子的手指。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手。
半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