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并不担心他会嫌弃。实际上容安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奴隶的自觉,他不知道即使是最弱小的翼鬼也比他强大的多,单单是那条尾巴就能将他的脊椎抽断。
他只知道,在部落里最弱小的人会被人欺负。那些全人型的兽人被称为废物中的废物,在王蛇部落还好,在翼鬼部落,出生时全人型的兽人所处的境界,和在容家村的容安如出一辙。
“给你。”容安摊开手掌,对那穿着白色衣服的兽人说。仔细看看,那人并不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实际上那是由一种鸟类的羽毛编织而成,做工不算精良,只是盖得严实,不会像容安这件破衣服,动一下就露出精瘦的腹肌。
翼鬼眯起眼睛看着容安,半晌抬起手,从他手中取出那朵有半个牙印的蘑菇,随后藏到衣服下,最后看了容安一眼,转身拂袖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容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以前在容家村,容安受到村民的排挤,却有村长一家可怜他,时不时借给容安钱,或者给他一篮子鸡蛋。如果不是最困难的时候,容安总是只从那一篮子鸡蛋中取出一个,并不多收。为此鸣凤还生过气。只是穷人也需要自尊心,他在用那种近似可笑的方法来自我安慰。
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翼鬼也是这样的吧?容安听说翼鬼贪婪好食,从来不碰别人吃过的东西,那么那翼鬼平时吃得饱吗?看他那副模样,完全没有翼鬼那种贲张的肌肉和宽阔的胸肌,也不像是能吃的饱。
其实谁都不容易。容安叹了口气,不再多想,抱着手中的壳子,一晃一晃地往里走。
“……咦。”
走进囚笼,容安看到,那些平时喜欢聚集在一起,总是有话说、非常吵闹的俘虏,此刻都蜷缩在墙根,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容安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些俘虏惊恐的表情太明显,让容安也不由自主得屏住呼吸,然后脚下加速,快步往西边梅吟坐的地方走去。
容安只想快点回去自己熟悉的地方,问问梅吟发什么什么事。但他惊讶地发现,梅吟也和其他犯人一样,趴在地上,脸紧紧贴着墙根,几乎没有呼吸的空间。她瑟瑟发抖,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身上汗如雨下。
容安放下手中巨大的壳子,扶起梅吟,口中慌忙问道:“怎么了?你是中暑了吗?”
但只过了一瞬间,容安就镇静下来,猛地想起什么,抓起那壳子,用缺口对着梅吟惨白的脸,‘哗啦’一声,冰凉清澈的泉水都倒了下来。
有许多水涌到梅吟的鼻孔里,她猛地一咳嗽,直起身来,低着头把呛到气管里的水弄出来。
也是多亏了这下,让梅吟恢复了神智,转过头冷冰冰地看着容安。
容安问:“你怎么了?是天气太热吗?”
蛇是冷血动物,无法自己调节体温。容安害怕她因为阳光太强烈而变成蛇干。
不过梅吟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擦了擦脸上的水,脸上的表情迷茫而恐惧。她抱住膝盖,不停颤抖,突然猛地扑上来,压住容安的肩膀,大吼:
“……你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啊!”
“什么?什么啊?”
容安左肩的伤口被她死死压住,疼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用腿踹她的肚子,不过她毕竟是女人,所以只能喊:“疼死了,你先躲开啊!”
梅吟结结巴巴地说:“没可能的,王蛇部落一定没有胜利的可能。那男人太可怕了……”
梅吟说不下去了。她抱住膝盖,没说出来的是她看到翼鬼部落首领时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感:这个男人,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身边那种尖锐逼人的气息,刺得梅吟头痛欲裂,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力道何其坚硬,何其强悍!梅吟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男人的压迫感弄得狼狈不堪。
那隔离感是绝顶强者对弱小生灵的蔑视,是首领对俘虏的鄙夷。
直到容安往她脸上泼水,梅吟才反应过来,虽然神志清醒了,但那种冰冷刺骨的恐惧感还是残留在梅吟心中,让她日后再也没有可能单独面对翼鬼部落。
容安蜷缩着腰,呻吟一声,半晌那剧烈的疼痛才过去。缓过来的容安很想冲上来揍她一拳,只是忍住了。看梅吟这样,容安恍然大悟,明白她说的‘男人’指的是谁。
身边的容安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梅吟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说:“他太可怕了。”
容安回想了一下,就道:“你别害怕。他早就走了。”
“……”
“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所以不恐惧。”容安安慰道,“如果我见到他,也许比你还要害怕。”
容安以为她因为自己比她淡然而耿耿于怀。梅吟没说话。她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像霜打了的茄子,精神萎靡。无论如何都不理人。容安本来也不是擅长和别人沟通的性格,后来就保持沉默,仰着头背靠土墙,休息了一下。
以往喧闹不休的囚牢此时此刻异常安静,除了容安所有兽人心头都被乌云笼罩。容安没见到部落的首领,只看到一个像是小跟班一样的翼鬼,他不由想,如果自己见到了首领,是不是会想梅吟一样,先恐惧得动弹不得。
也许会吧,梅吟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得多。
容安哀叹一声,坐直身体,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饭。他把蘑菇摊开放到石头上。这里刚下过雨,没有干树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