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儿看看潭水,水色清澈不见底,平静无波又似藏着无限危机,他一会儿又打量悬崖绝壁,生怕有人此时冲下来,紧张得心口乱跳。
刹那间,水中泛起了一串的涟漪和水泡,潭水哗啦啦的分开,一个面目俊美的少年钻出水面。
十郎心跳奇妙地和缓下来,他的眼角有点湿润,几乎是雀跃地扬手招呼:“十一大哥,你总算上来了。”
十郎定睛一看,发现仁杰身後负着的重物,竟然是帮主大人时,他第一反应是惊呼一声,拔腿就跑。
仁杰忍不住笑起来:“小十,想逃去哪儿?快来帮忙,我们合力将帮主抬到悬崖上,是背是扛,你自己选。”
十郎无奈地转回来:“十一大哥,小十闹不明白,怎麽水里又来了一位帮主?”
朱颜眼神悠远:“很久以来,百变门就有两个帮主,一明一暗,以雷云两剑为凭,面目相同,修习武功相若,谁的功力高些,就能做真正的帮主,另一人则在暗中保护。有时,两人分头处理江湖事宜,相隔百里,外人看来却以为帮主顷刻现身,将百变门的功夫越发渲染得神乎其神。”
仁杰将干燥的外套替朱颜裹上,背着他往坡上爬,十郎肩膀扛着朱大帮主的大腿,不情不愿的跟在後面。
仁杰艰难地寻找落脚地:“那麽,两位帮主面容为何会一模一样?”
朱颜说:“本门既然号称百变,易容之术天下无出其右,两人自幼生活在一起,服食某种特殊药物,不断进行改容药浴,日久自然面目相似,就算有些许差异,帮主弟子不敢胡乱仰视其貌,外人更无法窥见其秘。”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攀上崖顶。
十郎脸上满是汗水,深吸一口气,有再世为人的喜悦,他张嘴正要欢呼,仁杰忽然将他一推,轻声说:“小十,蹲下别动,有一群黑衣弟子往这边来了。”
绝壁旁,生着几簇半人高的茂密花草,在隐密的草叶中,依稀可见白色的衣角和半裸的大腿。
那群黑衣弟子中,有人心生疑惑,指着那片白色说:“帮主吩咐在此处巡逻,不得让可疑人混入,不知那草堆里是谁?”
他们立刻神色凝重地赶过去查看。
悬崖边凹凸不平,宽仅丈余,而且长满了杂草和藤萝,在空隙处,一位少年紧紧搂着白衣男子,沈浸在激烈的热吻中。被压在底下的男子轻声呢喃:“十一……”
这群弟子看得热血沸腾,领头的清咳一声,正要开口询问。
那俊美少年翻身坐起,白衣帮主朱颜气喘嘘嘘躺在地上,衣衫半掩白晰结实的胸部,他颊泛红潮,双眸中春色无边,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冰冰的怒气:“混帐,看什麽,还不快滚!”
那群弟子惊得飞奔而逃。良久,领头的那位擦着汗,含泪哭道:“我无意中撞破了帮主的秘密,他竟是……被压的那一个,完了,我小命不保……”
崖边,风光无限明媚,春潮涌动。
十郎躲在一旁偷着乐,肩膀耸动不已。他笑的下巴抽筋,嘴张得老大,还没来得及合上,忽然一团草叶夹着泥土冲进的他口中。
朱颜帮主撑起身子,靠在仁杰肩头,慵懒的神情分外诱人,“十郎,你看够了吗?”
十郎跳起来,呸呸地吐着泥土,圆眼睛滴溜溜乱转,悄悄瞟向朱颜半裸的胸膛,苦着脸说:“帮主,小人下次不敢了。”
朱颜眉头一挑,语气冷森森的:“什麽,还有下次?”
十郎委屈地对仁杰说:“大哥,救我!“
仁杰笑眯眯地说:“朱颜,想不到你这麽保守,哈哈。请问,现在我们该去哪儿?”
朱颜似笑非笑,“十一郎,你我缘分已尽,你自己下山去吧。”
仁杰扶住朱颜微凉的身子,沈思片刻,问道:“江南盐运案可是你做的?”
朱颜一笑,温文尔雅,带着一丝凄清,“十一郎,帮中一些小事无需帮主批准,若我说事前我并不知情,你信吗?”
“我信。”仁杰声音很温和:“现在我就走,你有何打算?”
朱颜异常平静:“我双脚已废,大约是做困兽之斗吧,十一,你自己保重。”他容颜清丽脱俗,淡淡地说出这几句话,仿佛已经将生命中最沈重的包袱放下。
仁杰的神态安详,目光坚定,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是认真而郑重的, “好吧,帮主,我们就来赌一赌运气,看看可不可以闯出一条活路来?”
山上吹起一阵清风,朱颜身上的衣衫飞舞,飘飘如仙。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眼底闪着温柔的光彩,微笑叹息:“十一郎,连我都想放弃了,你却不忍心……今天我才发现,我实在是一个幸运的人。”
仁杰重新背着朱颜,说道:“我们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朱颜伏在他背上,心头不知是什麽滋味,悠然道:“那日在溪边初遇,就去那儿吧。”
十郎小声地说:“十一大哥,我害怕……”
仁杰点头道:“我明白,到了密林小溪,你可以自行下山,不必跟我冒险,不过,我答应你的事还是算数。“
十郎一挺胸膛,吸吸鼻子,硬撑道:“十一大哥,小十与你共进退。”
三人穿过绿草地,闪入密林,不久来到小溪活源。
朱颜指着不远处的废弃古庙,说:“去那里。”
这个庙不大,里面干净简陋,左右两墙悬着几幅斑驳泛黄的对联,屋梁很高,木头上红漆脱落。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