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这三天都没怎么跟纪肇渊说过话。
今天纪肇渊又被林昱叫了出去,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楚九歌要好好看书。
楚九歌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然后叹了口气。之前那个让他口干舌燥的梦总是时不时跑出来戳他一下,即使和纪肇渊住在标准间的两张床上,他依然觉得不自在。
楚九歌有些意兴阑珊,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勉强看完了纪肇渊布置的任务。他把书归拢好,里,然后像溺水的人一般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垫里。
他有些拿不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更可怕的是,脱离了梦境的他,依然渴望着纪肇渊。
拥抱、亲吻、什么都好,只要是纪肇渊。
“啊啊啊啊啊啊啊!”楚九歌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他像是发了四十度的高烧,连耳朵尖都显出一丝红。
楚九歌年少懵懂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大他十岁的家教姐姐,人美厨艺好,说话柔声细气的,几乎快把他宠上天。他始终处于被动状态,不懂回应也不懂怎么对另一个人好。这段恋爱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后来因为家教姐姐出国留学,两个人和平分手,为此他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他的心思全放在怎么跟老爸对着干上面,也没什么机会再去接触这些情情爱爱。
他不是纪肇渊,他不需要去百度一下“喜欢一个人的一百条反应”,然后逐一对照打分,达到及格线才可以确定自己的感情。
楚九歌趴在床上,他摸着自己的高声抗议的肚子,又摸了摸胸口。
和饥饿、喷嚏、贫穷一样无法隐瞒的,还有爱情。
就在这个傍晚,厚墩墩的云层裹着晚霞,在天际柔情蜜意地变换身影,给少年甜蜜的心事镀上一层忧愁,然后又安之若素地向西流转而去。
“咔嚓”一声,犹如河堤决口一般,一阵又一阵的暖意从心头涌向四肢,把他先前的空白岁月尽数填满。楚九歌想着梦里纪肇渊带着薄荷香的怀抱,绷紧的身体一寸寸放松下来,坦坦荡荡地归顺于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潮。
“我喜欢纪肇渊。”他低下头对着自己咕噜乱叫的肚子说,“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想通了的楚九歌突然又开心起来,他手脚并用爬到床头,拿过手机给纪肇渊拨了个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楚九歌语气轻快,朗朗笑意几乎要突破距离的束缚贴上纪肇渊的脸颊。
信号干扰到了电脑对珍妮的定位,林昱扭过来看了纪肇渊一眼。纪肇渊冲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捂着话筒走远了一些。他压低声音:“我在忙,你自己解决。”
“那好吧,”楚九歌有些不情愿,“要帮你带点什么不?”
纪肇渊摇摇头:“不用了,我先挂了。”
纪肇渊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楚九歌挑挑眉,竟然对着被挂断好久的电话,傻兮兮地笑了。
纪肇渊不在,他不想一个人去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吃晚饭,太孤单了。楚九歌不是怕孤单的人,即使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内心戏也丰富到可以在脑内玩一场狼人杀。但在今天这么独特的日子里,他收获了一份心动,他才不要和他的心动坐于长桌两岸,拿着冰冷的刀叉文质彬彬地交谈。
他想带着他不期而遇的爱情出去转转,迎着风啃热狗喝可乐,然后酒足饭饱之际再在昏暗的月光下走一走。
楚九歌欢天喜地地翻着行李,试了一套又一套衣服。他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把那顶最帅的棒球帽带来。
他捧着脸凑近一点,贴着镜面露出一个开心到爆炸的笑容。
太开心了,想尖叫,想去跑圈,想在全宇宙放一场玫瑰色的烟花。
楚九歌几乎是一路飘出了酒店,用他蹩脚的英语手舞足蹈地跟卖热狗的大叔比划了半天,才顺利搞定晚饭。
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时隐时现,整个世界都罩在一层温情里。楚九歌站在莫哈维沙漠边缘,端着他的可乐,啃着他加了双倍芝士的热狗,信步走了进去。
他在莽莽荒野上不知走了有多远,忽然撞见一株森茂大树,遗世独立于沙冬青丛中。这种心情和他与纪肇渊之间的缘分不谋而合,让他有些喜悦又有些感动。
这二十年来,他像是一座桥,有数不清的人带着数不清的想法从他身上经过,除了短暂的脚步声外,什么都没留下。只有纪肇渊,他仿佛一颗顽固不化的石头,跌跌撞撞地滚进楚九歌的心,然后外面的伪装的壳剥落,露出里面柔软的种子。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长成了贫瘠荒原上唯一的一棵胡杨树。
他迎着风走,走了几步又兴奋得难以自抑。他举着空掉的可乐杯,像是《雨中曲》的金凯利一样,闷头闷脑地转圈圈。他不会跳舞,自由自在地左扭右扭,如同醉酒之人摇摇晃晃着往前走,姿态难看到连沙漠里最狂放不羁的角蜥都挖了个坑埋住眼睛。
风声呼呼地灌进他的耳朵,似掌声雷雷,又似人的叫喊。楚九歌不在意,继续沉浸在他冒着粉红泡泡的小世界里。
忽然风声又尖锐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恨意,他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有人在喊他。
楚九歌刚抬起的右脚还没放下,就被一股力量带倒摔在地上。他手肘蹭在凹凸不平的沙砾上,划出一条蜿蜒的伤口。血肉混着碎沙和尘土,又脏又模糊,他疼得闷哼一声。
他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