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棠魂魄还虚弱着,很快便飘飘忽忽休息了。
杨锦书贴着棺材顶盯着他的鬼新娘看了整整一天,这甜美的模样和暴躁的性格真是令人头疼……禾棠还是个没经验的刚死的小鬼,给恶鬼塞牙缝都不够。
神棍塞过来的秘籍被他揉了揉,翻开瞧了好几眼,团巴团巴还是塞进了袖口。他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禾棠的脸——这少年长得真好看,五官小巧,眼睛灵动,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神气活现的,好有趣。
他将婚书取出来,上面的字迹出自他父亲的手笔,端正隽雅,言辞恳切。只可惜这是桩冥婚,婚书的底是拓了草纹的白纸,只在落款处印了红色的章。
这婚书已经烧在他坟前,冥婚礼成,禾棠理当是他的娘子。
翌日,路过的阴差来找他,问他心愿已了,要不要回地府。
杨锦书把婚书一摊,大致说了情况,阴差头一次碰见这种状况,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那你这是?”
杨锦书将婚书收回去,淡淡道:“我陪他把心愿了了,自会去地府投胎。”
阴差业务繁忙,这几年与杨锦书关系不错,闻言便随他去了。
杨锦书回棺材看了看,禾棠依然没醒。
他刚死不久,还没过头七,魂魄不稳,没人供香火也没人烧纸钱,难捱得很。
杨锦书咬牙,在他身边守了好几日。
禾棠再次醒来是在头七的夜里。
他一睁眼便看到黑漆漆的棺材顶。他坐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尸体全身青白,秀气的小脸白惨惨的十分瘆人。他抖了抖,觉得自己死后真是不忍目睹。而原本陪着他的杨锦书却不见了。
休息了好几天,他终于恢复了力气,轻易便爬出坟头。
杨家的后山草木葱茏,此时正是盛夏,山上的野花开了一地,虫子满天飞。禾棠作为一只鬼,自然不怕蚊虫,四处跌跌撞撞寻找杨锦书的踪迹。
不一会儿,他便在一处山坡看到了杨锦书的身影。
今夜月朗星稀,山坡上洒满银辉。杨锦书站在一棵老树下,单手背后举目望着远方。
他身上穿着入葬时父母为他置的素色缎衣,绣着雅致的竹叶滚边,肩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狐毛大氅,在清爽的夜风中微微飘动。杨锦书身量高挑,面容隽雅,墨色长发的一半被一支翠绿的玉簪固定在玉冠中,剩下的一半与墨色融在一起看不分明。只是……他因病而死,脸上总浮着一团散不开的病怏怏的死气,脸上殊无血色,薄而宽大的手掌更显得骨节分明。
他站在夜色里,萤火虫在山坡上飞,他的身影便看着越发模糊。
禾棠觉得这种完全符合病弱贵公子的人设实在有些苏,可惜他是只鬼,没了花痴围观。他想靠近,然而作孽的只能摔倒在草里。
杨锦书察觉到他的气息,瞬间飘过来,扶起他胳膊,急道:“禾棠?你还好么?”
禾棠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郁闷地问:“为什么你可以飘我只能走?”
杨锦书:“……你才是个小鬼,刚死没几天,没什么法力。”
“啊?这还看资历的?”禾棠瞪大双眼,“死得久法力高?”
“……也不是。”杨锦书琢磨着怎么对他解释,半晌后,道,“鬼的修炼方式各式各样,并不是看死得久不久。”
“那看怨气大不大?”
“怨气大的是厉鬼。”
“厉鬼能吓死人吗?”
“能。”
“那我要当厉鬼。”禾棠握着他的手,真诚道,“大哥,教我呗?”
杨锦书:“……我不是厉鬼。”
“你都打了七年光棍了你为什么还不是厉鬼?”
“……为什么我打了七年光棍就要做厉鬼?”杨锦书头疼,“这种事又没有什么人可怪罪,天命如此。”
“不知道怪谁的时候你可以怪可恶的命运啊!”
“……”杨锦书抽回自己的手,认真道,“变厉鬼很难的。”
禾棠蹲在地上,郁闷地表示:“我觉得我的怨念很强啊!为什么不能变厉鬼?”
杨锦书无语地看着他,就他这虚弱的小模样哪里有变厉鬼的潜质啊?
禾棠揪着他的裤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想找臭婆娘报仇。”
杨锦书眼神一动,垂眸看着他:“你想修炼?”
“求大神赐教!”
杨锦书也蹲下来看着他,眨巴着眼道:“来双修吧!”
禾棠:“……”
他默默地推开杨锦书的脑袋,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傻,俩男的!还是鬼!怎么双修!”
杨锦书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耐心解释道:“可以的。两只鬼一起双修可以提高法力,还能互相帮助,遇到麻烦还可以一起解决,修炼起来比一个人摸索快多了。”
“问题是两只男鬼要怎么双修啊摔!”
“和男女一样啊。”杨锦书托着下巴道,“你是男鬼,总不能去吸取过路女鬼的阴气吧?你听过男鬼吸女人阴气的事吗?”
“……还真没有。”
“那你愿意去吸过路男人的阳气吗?”
“……听起来完全没有吸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