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爷爷那样,准备先掰开他的嘴,哪知刚接触到他的唇边,就听见他说:“你是谁!”
他醒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支吾半天,他硬眉一皱:“你是哑巴?”
我心中一痛,只得点点头。
傍晚,爷爷回来了。看到他醒来了,爷爷很高兴,便将经过和他讲述一遍,并叮嘱他要按时喝药。哪知他只是点点头,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我心想:这人真没礼貌。爷爷似是看出我的想法,悄悄对我说:“把他照顾好,等到他好了,也就离开了。救人不是图回报的。”我点点头。
爷爷问他叫什么,他回答:“木易。”
爷爷问他一身的伤是怎么得来的?他没回答。爷爷笑了笑,便不再追问。可我想知道,我想问,可是...我是哑巴。
木易依旧不能下榻,我一直照顾他。他话很少,甚至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我觉得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哑巴,为此我开心了好久。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他不喜欢我看着他,不喜欢我给他擦脸,不喜欢我碰他胸前的白鱼玉佩,不喜欢我笑。我想,可能是自己太难看。所以每天,我都很伤心。
突然有一天,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面沉似水。他叫我递给他一把匕首,我以为他要自杀,自然不给,哪知他走下榻来,自我手中夺过。原来,他的伤已经快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想自杀,他只是想给自己刮胡子。他变得那般英俊,一脸的刚毅,连爷爷都夸他有一身的硬气,是个男子汉。
我想,我爱上他了。我依旧每天照顾他,他还没有完全康复。话依旧不多,仍然讨厌我笑。
有一天,村里的恶霸图图周哈上门讨债,爷爷说没钱。家里的钱都给木易买药了,怎还会有钱还债呢。图图周哈说,没钱就拿我抵债。
爷爷哭了一晚,我却没哭。
木易说:“不愿意,就可以不去。钱,可以不还。”我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天后,图图周哈上门要人。木易坐在房门前,手中拿着柴刀,说道:“只要你能走进这个门,你就可以把她她带走。”还是平淡的语调,可我听着却是满心感动。
图图周哈被木易砍死了,仅仅一刀。
爷爷被吓得半死,连忙催促木易快逃,因为图图周哈的舅舅是朱俱波国的副将老爷。木易冷笑一声,说出那天的第二句话:“来一个,杀一个。”
我觉得比起图图周哈,木易更像是恶霸。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夜里,木易看着月亮,我看着他。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可是...我是哑巴。我想,就算我可以说话,他也不会回答我的。
爷爷说,木易是汉人,是战场上的人,是不属于这里的人,是我不该爱的人。爷爷让我不要抱有幻想。
我是哑巴,生来便只会点头和摇头。这次,我选择了摇头。我从不幻想着他会爱我,我只想,他能一直在这儿养伤,我可以一直照顾他。我也可以,为他一辈子不笑。
第二天,图图周哈的舅舅带领一队手拿钢刀的兵卒堵在门前。我开始害怕,即便木易很厉害,但他们有那么多人。
木易依旧一副常态,坐在门前平淡地说道:“图图周哈是我杀的,谁想替他报仇?”
图图周哈的舅舅也死了。他手下的兵卒都跑了回去。爷爷更加害怕。我不怕,因为有木易在。
那天晚上,木易喝了酒,我本不让他喝,但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喝醉了,对我说道:“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所以我讨厌你笑。”
我想问他我像谁,可是...我是哑巴。他醉倒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感觉,真好。
木易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屋外,尽是骑兵,不仅包围了整个屋子,还包围了整个村庄。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我惊慌地关上门,却被木易打开。木易走了出去,我很害怕,不敢跟出去。
透过门板间的缝隙,我看到了骑兵的首领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木易站在那里,脸上有一丝笑意。这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可我却再也笑不出来。我感觉,他要离开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出门去,一把将他抱住,我哭喊着,叫他不要走!不过,他听不懂,我是哑巴。
他给了我几锭黄金,我不要。他去给爷爷,爷爷不敢不要。他骑上马,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躺在他曾经躺过的榻上,哭个不停。爷爷说:“她她,你要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他不属于你。”我摇头。
门外又一阵马蹄声响,我连忙起身,我想,一定是他回来了!
我推开门,一支长矛突然刺来,刺进了我的身体。好痛。我想到了木易的那一身伤。他...一定...更痛。
☆、冲冠一怒
黄云哀鸿,古道悲风,一丘新坟一鸦啼。寻古探今,荒丘难辨名主,坟茔无人祭酒。征战否?无情否?谁又可说。
杨延顺跟着楚封关回到了西夜城。
西夜城,已属辽军。
走进中军大帐,一人如乳燕归巢般扑进怀里,一身的红衣,撞得杨延顺一阵咳嗽。“呵呵,我最近...有点虚。”
耶律休哥满目含泪,紧紧抱住杨延顺,哭道:“八郎,你终于回来了。这几个月来我夜夜祈祷,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我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