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手术是在一周后进行的,那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也不大,并不像是冬天的天气,反而有几分初春的感觉了。
可医院里总是一如既往的寂冷。
齐郁陪着孙澈等在手术室的长廊外,两个人这么静静枯坐,一耗就是大半天。
他们谁也没说话,似乎等待的过程仅仅只需要沉默。
其实医院里有专门的休息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不愿意待在那种舒服的环境里,反而选择了手术室外不远处的长椅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点距离。
路过这条走道的人不多,偶尔经过时却总有诧异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也许是因为最近甚嚣尘上的绯闻,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两人身上独特的存在感。
手术灯静静地亮着,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仅仅只是滞留了一般,以至于灯忽然熄灭时,两人都有瞬间的愣怔。
孙家老爷子蜡黄着一张脸被推了出来,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随后走出的肖医生摘下白色的口罩,缓缓陈述着手术成功的消息。
提着的心倏然间放了下来,虽然孙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周身的气息却瞬间缓和了许多。
肖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睛稍移,对上孙澈的视线。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孙老爷子毕竟年岁高了,这样的大手术下来,心脏再也受不了太多的负荷。也就是说,之后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可能会让病情复发。”他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你们既然有这个条件,建议能安排病人去国外疗养,目前国内的环境并不适合长久恢复。”
肖医生说完,朝他们两点点头,“关于病人的恢复和后续需要注意的事情,张医生会详细跟你们讲,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孙澈颔首,护士推着病床在走廊的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他转回头平静地向肖医生致谢。
手术虽然成功了,可老爷子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那样严肃高大的人,一夕之间就倒了下来,让人措手不及满心愕然。原来,你以为强大不可战胜的,其实也敌不过时间的洗礼。
孙澈的心里忽然产生了微妙的失落感。
齐郁走了几步,察觉孙澈落到了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
“孙澈?”
孙澈摇了摇头,跟上来,“别担心,我只不过觉得人生无常。”当年那个拿着藤条罚他们跪在院子里的人,如今也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齐郁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抿了抿唇,回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孙澈握住他的手,“至少手术成功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总算能好好安下心来静养了。”
齐郁点了点头,张医生过来让他们一道去一趟办公室,病人的后续情况还要跟他们讲一讲,
路过手术室时,值班的医生正跟护士核对着下一场手术的时间,有护士木着脸端起手术中用过的盘子过来,医生对着冲鼻的血腥味毫无好恶,淡淡嘱咐她清理干净。
一切稍显嘈杂,但又井然有序。
齐郁淡淡地扫过,又迈开了脚步。
一个人无论站得多高也还是一个人,哪怕仅仅只是一场病痛,就能把一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人彻底打倒。
孙老爷子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在小心翼翼的疗养中度过。
这个消息,无论是对表面平静的孙澈,还是即将清醒的老爷子来说,都是一个灰败的结果。
第二日,老爷子醒过来之后,首先把管家叫进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陈管家拉开了门,欲言又止的看着孙澈。他朝他示意了一下,指了指房门。
孙澈沉着脸,默然地站在一边。
陈管家叹了口气,最终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他是看着孙澈长大的,这样的举动并不显突兀,反而有种长辈对着晚辈的关怀。
一瞬间,孙澈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推开了房门。
孙澈并不常来医院这种地方,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太浓,让他不禁皱了下眉。
孙老爷子被厚厚的床被围住,倚在身后竖立的靠垫上。
曾经硬朗的身子骨被宽大的病服一套,陷进棉絮里,处处都是凹陷。 唯有那双对着孙澈的眼睛,苍老而又智慧。
孙澈拿了椅子挨到床边坐了下来,他们很久都没靠得这么近了,这样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都感到一些陌生,却又出奇地融洽。
“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人摇了摇头,脸上有了些笑意。
孙澈垂下眼,“手术之后需要好好休息,今天一过,他们两个就能出来。后续的事,你也别操心了。等这事了了,我陪你飞一趟加拿大,那边的环境不错,很适合疗养。”孙澈看着老人的侧脸,静静等着他发话。
供氧器里吹出来的风,使得老爷子转过来的头顶有白发微微晃动。
孙老爷子头点得并不明显,这样的姿势限制了他许多的动作,“加拿大那边我已经让老陈去做安排,这点你不用担心。”他的声音嗡嗡的,模糊而干涩,“出院之后我要回去一趟,有些东西,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孙澈应了一声。
老爷子看了看这个孙子,在孙澈低头的刹那,眼底神采尽收,一片灰寂。
他将手抬了起来,忍住那声叹息,末了,也只轻轻覆住孙澈的手背。
“我果然没看错,你没有让我失望。”顿了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