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宏抓着护栏站稳了,正想道声谢呢,人已经朝车下走了,只留个背影。
祝宏也跟着下了车,四下找了一会儿才瞥见沙河。他脑子还没转,人先凑过去了,边掏东西边随口抱怨道:“真不让人睡了。”
沙河已经解完手,正低头系着裤带,闻言抬眼,瞧见是他,颇为冷淡地一点头,转身又上了车。
剩祝宏自个儿被晾在晨风里,觉得裆下有点凉。
被冷风一吹,祝宏也清醒了大半,想起来这人就这德行,对车上人的寒暄都爱理不理的,一副神思不嘱的样子,倒也不是很在意,起了床,依旧坐在沙河的下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天。
早啊,我是祝宏,昆明的。
嗯。
你叫什么?
沙河。
姓沙?挺少见的哈。
不姓沙。
啊?
就此冷场。
沙河手里还有份报纸,祝宏一个人坐在床尾,不尴不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
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家在哪儿啊?
保山。
哎,挺远啊,来昆明不容易吧。
嗯。
去广州吗?
深圳。
也是去深圳?
祝宏乐了,原先不过是打发时间的聊天,如今从这味如嚼蜡的一问一答中也觉出了些趣味来,再接再厉:
深圳可不错。去打工?
不是。
探亲?
不是。
啊?那你这是去?
送骨灰。
祝宏就傻了,饶是能言善辩,也想不出能接什么话。
他只道那木头匣子容易犯老人家忌讳,却没想过那当真就是个骨灰盒。
只是,什么人会出远门还带着个骨灰盒?
联想到沙河冷淡的神态和报纸的头条,祝宏有点被吓着了。
三
第三天夜里车到广州,要去广州的乘客纷纷散了,剩下十来个去深圳的,在车站住下,等第二天换中巴。
车上三天,不敢跟沙河说话,祝宏一来二去的,也跟大部分人建立了点头之交。住下时有人邀着他合住,祝宏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还是跟沙河进了一间房。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车站招待所是高低床,一间房里摆了四张,住宿条件能比车上稍微好些。
车上一直睡不好,现如今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祝宏几乎马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憋着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