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河心底『啊』了一声,想不到能看见应采声脸红。但是他跟夏青又怎麽说?基於想了解他多一些,崔河又问了。招来应采声的一句,怎麽谘商师的问题都这麽多,却还是乖乖回答:
「就像你听到的,我们是各取所需,他喜欢被我揍。」应采声耸耸肩,「他长得不算难看,而且我也不是想发生关系的才揍,纯粹揍人我也非常乐意。」他又想了想:「不过他也满奇怪的,我看他虐过别人……大概他是双重的吧,又是的。」
「那你是纯粹揍我,还是喜欢我?」崔河不禁脱口而出。
「我纯粹喜欢揍你可不可以?」
「没有这样的吧?」
应采声磨好墨,戴起眼镜开始勾线,又说了一句,崔河不是很聪明吗?这种逻辑问题,自己想吧,想不出来去画图,再十分钟要上课了。
崔河叹气,想不到应采声态度转得这麽快,看来他的确很会掩饰;虽然偶尔会露馅。他找了位置正要坐下,才想起多买一份给应采声吃的,就又开口,说他吃太少对身体不好云云。
「你喂我的话我会考虑。」应采声头也不抬,已经画了好几片叶子。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开玩笑。从前面这些对话能知道,应采声是会用调侃来说真话的人,於是崔河决定这次顺著他的话来说。
「没问题,不过面包喂起来会有点难看。」
崔河无疑是想赌赌能不能再看见应采声失措脸红的样子,不过显然应采声没那麽好驾驭,他没脸红,反倒真张了嘴;崔河也乾脆豁出去,把整块菠萝面包塞到应采声嘴里。
应采声咬了一口,边嚼边继续他的工笔,看也不看崔河。直到那一口吞下去,才抬头对傻著不动的崔河说:
「有毅力点,喂不喂?」
或许是屈服在应采声的淫威之下,又或许是崔河心底那块被虐的部分被挑起,他就这麽一口一口,让那块面包进了应采声肚子里。
崔河觉得自己输得彻底,但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
崔河很珍惜每星期在谘商室和应采声一小时的对谈,并抱著期待。当初已经说好,这是阶段性的对谈,不能半途而废,有事也必须请假。但这一周的这一天,应采声并没有如期到场。
那天,应采声在学校留得很晚,没怎麽注意周遭。直到听见摔碎的声响才惊得回神。
循著声音方向,是油画教室传来的。
也许谁不小心摔破了石膏吧,应采声想。但没有收拾的声音,四周异常地静。
觉得有点诡异,应采声整理起自己的画具,打算离开。他洗好笔和瓷盘,吹乾图纸卷好,才要背起画袋,见到一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白化症少年。
少年向应采声的方向走来,脚步不太稳,和应采声四目相接後,点了点头,幽幽地离去。
又来了。
应采声大叹一息,大步往油画教室去,用力踹开门。果不其然地看见满地碎石膏,和对杂乱视若无睹,迳自画图的夏青。
应采声没好气:
「你玩就玩,干嘛不清?」
「我知道你会过来,我们可以继续啊。」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
话到一半,应采声的手机响起,没显示名字,只有号码。他接起来喂了一声。
「喂?我是崔河。」
应采声本讶异为甚麽他有自己号码,想起他有在谘商室留过资料,也就没再问。
「干嘛?想我了?」
电话那头笑笑:「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我只听好听话,你自己看著办。」
应采声往盯著自己的夏青瞪了一眼,往大门走去,没料到那人却跟上来。
「今天为甚麽没来?」
应采声说,他画图画入神,忘了。有想说要通知一声,但没有崔河电话,就没打了。
听著应采声回答同时,崔河也听见他好像正驱赶甚麽的声音,问道:
「怎麽,有狗?」
「是啊,有狂犬病的。」应采声踹了夏青一脚,骂道:「滚一边去,干甚麽?刚刚还玩不够吗?」
夏青冷笑一声,指了指通话中的手机,说,你喜欢他吧?人家又是班代,又是帅哥,怎麽会没有女朋友?你不用想了。
「干你屁事?我讲个电话你烦甚麽?你喜欢的不也一大箩筐,管我喜欢谁?吃醋啊?」
「我喜欢你发脾气的样子。」
应采声本来想回「你有病啊?」但想想自己,又收了回去。他确定崔河还在通话中後喊道:
「喂,班代,几点了,你还在不在学校?」
「快八点了,我在宿舍,怎麽?」
「马上过来,我在水墨教室。」说完,应采声便挂了电话,回头又给了夏青一拳,说,你到底想干嘛?
那人躲也不躲,笑说:
「你不是喜欢打我吗?应该也喜欢我吧?为甚麽去喜欢别的男人了?」
应采声嗤笑一声,说:「你少自作多情了,照照镜子吧。不是不缺我一个吗?还是你伤了人家的心所以被甩了,才回来找我?不好意思,我只揍人,不会给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