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驿官是赫族人,大皇子赫尧越的部下,打仗时受了伤,没法继续作战,被编排到驿站做了驿官。他还说,全国各地的驿官基本上都曾经上过战场,多是大皇子的部下。他有眼力劲,一眼就看出赫尧度是赫族人。最后,他问赫尧度到南边干什么去。
赫尧度打了个哈哈,说:“我们兄弟三人想到江浙一带做点小生意,只顾着赶路,错过了客栈,多亏了你的收留,要不然今晚要露宿野外了。”
驿官狡猾的看了宗契修和赫素明一眼,说:“我拿你当兄弟,你对我不诚实,不是我们赫族儿郎的做派。”
赫尧度饶有兴趣的问:“怎么讲?”
驿官得意的指着宗契修和泗景:“这两个是南人!”说完,厌恶的等着宗契修和泗景,大胡子被鼻孔中喷出的气吹的乱颤。
“凡我赫朝人都是大赫子民。”赫尧度坚定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第十章
驿官猛的一拍桌子,骂道:“南人可恶,就该把他们杀绝,要不然赶到荒蛮之地喂野兽!哪有你这样,把他们当兄弟的!”他原本以为,宗契修是赫尧度的小官,本就看不起他,没想到赫尧度竟然说宗契修是他的兄弟!南人怎么配跟赫人做兄弟!
赫尧度变了脸色,锋利的眼神看向驿官,那驿官只觉得这个赫族人突然变了个样,身上多了股让人不能直视的尊贵之气。饶是他在战场上滚过一圈,也吓得双腿发软,无形的压力比有形的刀箭更让这个赫族老兵胆战心惊。
“当今皇上早已在三年前就下过旨意,不许无故欺压羞辱汉人,你身为朝廷驿官,怎可明知故犯?”赫尧度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驿官走到门口,粗声粗气的说:“南人生下来就低人一等,赫人不愿与南猪同桌吃饭。”
赫尧度抽出短刀,赫素明惊呼一声,拉住哥哥的衣袖,说:“哥哥何必跟一个粗人一般见识?”
赫尧度担忧的看着宗契修,他只道大雍朝堂上赫汉之间明争暗斗,没想到民间赫汉之间的隔阂也这么深。
宗契修早已经放下筷子,端着白瓷杯喝粗茶,他没看赫尧度,也没看羞辱他的驿官,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像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驿馆外响起脚步声,穿着旧袍的文人走了进来,对驿官客气的说道:“在下朱贤辅,从嘉兴来,要到京城做翰林院编修,这是在下的勘合,请过目。”
那驿官不耐烦的瞧了朱贤辅一眼,看都没看勘合,粗声骂道:“滚,滚,滚,这是南猪能进的地方吗?”
朱贤辅憋红了一张脸,说:“官家驿站,有勘合和火牌就可入住,我有朝廷颁布的勘合,怎么不能入住?”
驿官大声斥责道:“男猪也配称作官,都是给我们赫族老爷们打杂,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朱贤辅结结巴巴的指着驿官,“你……你……你……”,就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驿官说的是赫朝目前的普遍现象,赫朝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汉人确实只能担任副职,就算有的官位,事情全部由汉官来做,正职同样会由一个赫官担任。像他这样的南方人到北方做官,更让人瞧不起。
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朱贤辅还真不愿意上京做官。他本是前朝怀楚八年的进士,一直在翰林院做编修,宗朝亡时,跟很多有气节的文人一样,回到故乡。但他家自幼贫寒,几年为官攒下的银钱只能买几亩薄地,就这几亩薄地,还要受赫族统领盘剥,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求助在京为官的同年,同年保举他做翰林院编修,并且给他寄些盘缠,以备上京所用。
这些盘缠被朱贤辅留给家中的妻儿,他只带其中的少部分上路。
一路上受尽白眼,可好歹有个吃住的地方,没想到快到津门的地界,被这个满肚子火气没处发的驿官羞辱了。
朱贤辅身上青色的长袍打着几个补丁,已被洗的发白,单薄的衣衫抵御不了春天夜晚的寒气。宗契修冲泗景一摆手,泗景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朱贤辅的手中,说:“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虽然简陋些,但也可以勉强入住。”